应鸦回到小破楼的时候两小只还在睡。
她被拒绝了。
或者说,那个脏兮兮的小东西跑了。
应鸦斜倚在沙发里，微抬下巴露出精致优美的下颚线，神情懒散。
她将糖果举到眼前。
水晶糖纸已经有些斑驳,皱皱巴巴的，明显是一直被人珍藏着没舍得吃。
应鸦又想起了那个小东西的眼神。
当她在酒吧附近说出那句话后，小陆成渊是不可置信的。
地狱到天堂不过一瞬。
他仰头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得到了神的垂怜。
神明俯视众生,在浮生蝼蚁中看到了最不起眼的他。
只是还不等他答应，就感觉到熟悉痛苦席卷全身。
小陆成渊身体便是猛地一颤！
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惊慌失措，捂住脸扭身就跑。
离开前,他只来及将糖果塞进应鸦的手里。
他拼了命地跑，跑出很远很远，直到再也跑不动，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让人想死的剧痛侵袭四肢百骸,他的身体仿佛是一个容器，里面正被飓风海啸摧毁再重组。
小陆成渊蜷缩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偶尔从喉咙里传出断断续续的,野兽般的悲鸣。
肌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他努力遮掩自己的身体,却只是徒劳。
身上深色陈旧的疤痕开始变红，变成诡异的殷红色，就像是新鲜撕裂开的血肉。
而血肉中正生长出嶙峋怪异的黑色异物,狰狞可怖。
好疼……
明明应该习惯了才对。
可这一次小陆成渊却揪心的疼，疼到有冰凉的眼泪滑落眼角。
没什么比触手可及又失之交臂更加残忍。
……
清晨,秦家兄妹悠悠醒来。
他们歪歪扭扭地坐起来,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伸手去够衣服。
因为不是很清醒，两小只穿衣服的时候磕磕绊绊，不是穿反了就是套错了袖子，妹妹甚至抢走了哥哥的袜子，给自己一只jio套了三层袜袜。
折腾了好一会，两小只才穿完所有衣服。
搀扶着滑下床后，他们又手拉手朝着卫生间走去。
哥哥拿出小板凳放在洗手台前，扶着妹妹踩上去。
挤牙膏，倒水，刷牙，洗脸，梳头……
两小只有板有眼地将自己彻底收拾好。
接下来他们又去了厨房。
淘米，煮粥，蒸包子。
两小只配合默契，动作熟练，小板凳随身携带。
甚至全程都保持安静，没有发出一丁点噪音。
显然，这不是他们第一天做早饭了。
没一会小破楼里就飘出了炊烟袅袅，食物的香味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热气腾腾的食物被端到桌上，两小只拍拍手，满意地看着一切，他们双手叉腰，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自豪。
今天又是努力照顾仙女姐姐一天呢！
谢端有田螺姑娘，姐姐有家养小精灵。
别人有的，姐姐也要有！
握拳！
他们要做最优秀的崽！
“走吧，去叫姐姐。”秦慕砚一声令下，带着妹妹前往应鸦的卧室。
应鸦很晚才睡下，被奶声奶气的童声喊醒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姐姐起床啦！”
“姐姐吃饭饭咯！”
她懒懒地翻了个身，背对他们。
两小只哒哒哒跑到床的另一边，继续孜孜不倦地做小闹钟。
“姐姐……”
“姐姐……”
应鸦假装没听到，将脸埋进枕头里，整个人全部缩进被子里面。
过了一会，她突然发现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
应鸦困倦地睁开眼，目光扫了圈发现两小只正站在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边嗅来嗅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两小只扭过头看她，没吭声。
但两双大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在外面别的狗了？
应鸦睡意去了大半，莫名有些心虚：“咳，我要换衣服了，你们出去。”
两小只抿抿嘴，不吭一声地走了出去。
离开前他们看她的眼神怎么看都有些郁闷和可怜。
应鸦扒拉了两下长发，心中疑惑。
现在的人类幼崽领地意识都这么强的？
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等等……
她为什么要心虚？
小麻雀用绿豆眼瞅她。
应鸦瞬间面无表情。
“看什么？”
“反派无所畏惧！”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
在吃早饭的时候两小只一直在等应鸦开口，哪怕随便解释一句昨晚半夜偷偷离开的事情也好。
可惜他们什么都没等到。
两小只别别扭扭地开始一天的“工作”，打扫卫生。
而此时网上已经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应鸦去酒吧#出现在热搜上。
半小时不到，#酒吧打架，应鸦祸水#紧随其后，直冲榜首。
点进去，里面赫然是昨晚应鸦在酒吧里的照片和视频。
图片并不算清晰，但恰巧是这种朦胧的美感放大了女人的美。
灯光打在应鸦圆润的肩头，珍珠白的肌肤莹莹发光，她侧脸精致，若有似无地朝着镜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叫一眼勾魂，这就是啊啊啊！]
[想在姐姐锁骨上跳舞！]
[我就不一样，我想变成姐姐酒杯里的酒和姐姐融为一体嘿嘿嘿……]
[u1s1，应鸦这张脸真的太逆天了！]
[想知道她的作品，我已经开始舔屏了prprprpr]
[指路《他们的平凡职业》，她在里面表现意外的不错，其他的就……算了……]
[我我我……我不对劲，我竟然有点喜欢她了。]
[楼上醒醒，应鸦深夜泡吧，勾引男人为她打架，这哪里是公众人物应该做的事情？]
[没错，应鸦有损艺德，赶紧带着你的舔狗一起滚出娱乐圈！]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还有人三观不正喜欢应鸦？]
[海王终于翻车了！据说她后宫连五六十岁的老男人都有，yue了。]
[我朋友就在现场，据说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据说还有一个gay所以才会打起来的！]
应鸦的黑粉瞬间抵达战场。
留言立马朝着奇怪的方向歪去。
原本路人网友正在好好的舔颜，突然被黑粉怼脸，还被莫名其妙骂“三观不正”任谁都不高兴。
于是……评论区炸了。
[麻烦前面那些空口石锤的睁大狗眼看看清楚！打架的地方是男厕所，应鸦一直在吧台没动过好不好？她根本就没和其他人说过话！还是说打架必须去厕所才香？]
[乌鸡鲅鱼，别人打架都能把屎盆子扣在应鸦头上。虽然我对她无感，但真的看不下去了，这些黑粉都是别家的粉丝吧？是自家正主没应鸦好看所以嫉妒了？]
[成年人去个酒吧而已，现在的道德小卫士真多。]
无硝烟的战争打响。
六点不到，后台崩溃。
还在梦里的程序员们被领导的电话从被窝里揪出来，绝望地开始修复工作。
同一时间从被窝里起来的还有《职业》的洪导。
不过他是兴奋地跳起来的。
天上掉馅饼，《职业》迎流量。
不少人因为应鸦的那些照片跑来看她的综艺，《职业》的热度再次被顶了上去！
“哈哈哈！好啊！”
导演仰天大笑三声，正想找应鸦续约，就看到手机里跳出来的最新消息。
#锦星娱乐丑闻曝光#
导演皱眉，锦星娱乐不就是应鸦在的娱乐公司？
他点了进去。
“嚯！”
“竟然还有熟人？”
导演在照片里看到了王总和其他几个小投资商的脸。
昨天在应鸦举报之后事件不断推进。
王总等人眼看着要进局子，瞬间翻脸不认人！
他和其他人一起将水哥推了出来，说是他主动拉的皮条，而他们也是受害者！
那两个小明星也在局子里，水哥不仅没法把人捞出来，还惊动了公司上层。
事情越闹越大，新闻上更是点名批评。
锦星娱乐的官博也彻底沦陷。
无数网友涌到官博底下怒骂锦星娱乐畜生！
好不容易修复完的后台再次崩溃。
程序员们恨不得提刀杀到锦星娱乐，将那些挨千刀的玩意通通砍死！
此时此刻，锦星娱乐会议室内。
水哥被骂得狗血淋头。
“看看你干的好事！”
“不是说很安全？怎么会惊动警察？”
“你是猪吗？公司就养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地中海男人气得半死，现在网上全在骂他们，手底下的艺人也不安分起来。
水哥一夜没睡，一脸菜色地赔笑解释：“老板我已经在处理了，公关部会想办法转移公众注意力，等风头过去了就好……”
“等风头过去？你知道我们要亏多少钱吗？股价会跌多少吗？警察已经来了，你自己去跟他们解释吧！”地中海啐了水哥一口，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水哥哪里肯让他走？
急急冲上前想要拦住人。
地中海却一脚踢开水哥：“哦忘记告诉你，你已经被炒了。”
听到这句话，水哥懵逼地跪坐在地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竟然成了弃子？
他为公司做牛做马十年，用小明星换资源这种事也是受上面的人指示，到头来公司为了挽回形象竟然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以后哪个公司会要一个有污点的经纪人？
“不不不……不可以……”水哥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现在只有放出更大、更劲爆的消息，才能转移公众视线。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水哥这才梳理了这件事的始末。
应鸦的脸慢慢在脑海中浮现。
水哥想到什么脸色陡然扭曲，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恨和怨毒。
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应鸦……是你……我倒是小瞧你了……当初就不该手软……”
他飞快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了藏在保险柜里的所有东西。
……
庄黎看到热搜后有些担心应鸦。
鉴于没有联系方式，她只能跑去对方的v博私信，询问一下她是否安好？
在发消息的时候庄黎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刚刚发完消息，就听到楼上传来动静。
她来不及细想急急忙忙跑上楼。
沈南辰正操控着轮椅来到电梯前，他犹豫地伸出手想要按电梯下楼，但始终没有下定决心。
庄黎一上来便看到这一幕。
她鼻尖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的儿子终于愿意走出卧室了！
“辰辰你是想要下楼吗？妈妈陪你下去好不好？”她忍住哽咽，走到儿子身边柔声询问。
沈南辰抿了下略微干燥的唇，摇摇头。
他的拒绝让庄黎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很快就被开心取代。
儿子终于愿意和她交流了！
庄黎继续耐着性子询问：“那辰辰你想要做什么呢？”
沈南辰已经在房间里打了无数遍腹稿，可是在面对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母亲时，他还是无法顺利地将话说出来。
十年的折磨经历，让沈南辰对说话有所恐惧。
因为在人贩子手里，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会被打，呼救会被打，哭出声音也会被打。
可昨晚……在那个人面前就很轻松。
庄黎也看出了儿子的紧张，她静静地等待着，没有催促，没有压迫。
大概过了十分钟，沈南辰终于发出了第一个音节。
“我……想要……重新拉……小提琴。”
沙哑的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他说完后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拉小提琴。”
庄黎默默注视着儿子的眼睛。
在他说话的时候，她看到了里面的坚定和喜欢。
那一刻，眼泪扑簌簌滚落眼眶。
庄黎一边流泪一边笑：“好……好好，妈妈这就给你去找老师，找s市，不不不全国，全世界最好的老师！”
她忙不迭地拿出手机联系，全程眼角带笑，如春日晨光散发着无限柔和。
沈南辰看着面前欢喜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母亲，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孟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老孟，快来洗手吃饭！”妻子看到他回来，连忙招呼。
孟谷深吸一口气，热乎的饭菜香钻进鼻尖，瞬间驱散了全身的疲惫。
“不吃了，局里快忙翻天了。”孟谷拿了东西，急匆匆的又要出门。
“忙什么呢？”妻子疑惑地投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