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地窗前坐下的诸伏景光见到你盯着桌台上的药盒发呆,他倒是贴心地解释了起来:“那个药是昨晚和零一起在药店买的,零应该叮嘱你吃过了吧?”
你好不容易才用自己一定是做了春.梦这种离谱的理由说服自己不去继续想,但诸伏景光的话想一把钩子似的,直接把几个你记忆中的关键词全都勾了出来。
安室透。
叮嘱。
吃药……
你的表情一僵:“……”
昨夜暧昧黏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你。
虽然你的口中早已没有了苦味,但是残留在唇齿之际的温度和触感,你只要闭上眼睛,明明是记忆中的感觉,却好像能够真实又发生了一次般让你感知得真真切切。
你用力甩了下脑袋,试图把记忆甩开。
接着你针对问题做了个一本正经的回答:“……吃、吃过了!”
你应答的声音像在宣告似的,响亮得有点点突兀。
人在心虚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拉高音量。
是的,指的就是现在的你。
并不知道昨晚在这个房间,关于吃药的这个问题发生过怎样展开的诸伏景光被你骤然拉高的音量惊愣了半秒。
他不解地看着你,不过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你倒好了水,把玻璃杯放在了桌台上靠近诸伏景光右手边的位置。
然后,你也在躺椅上坐了下来。
躺椅承重时摇摇晃晃,却没法让你放松下来。
“所以呢,你找我是想说什么事?”为了赶紧跳过那些暧昧的记忆,你赶快把话的内容拉入最初的正题。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放松地闲聊,你拿起叉子,叉起一块卷饼塞进了嘴里。
“这个啊……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赘述了,我想和茉莉你说说莱伊,也就是你的fbi同僚赤井秀一的事。”提及正事,诸伏景光敛起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起来。
听到赤井秀一的名字,你吃着卷饼的咀嚼动作一顿。
你很快就了然了。
想来也是,能够来和你单独谈谈的事,势必只能和fbi有关了。毕竟其他问题,诸伏景光都可以和他的发小商量解决。
你从靠椅上坐直了身体,赶忙咽下那口卷饼,然后发问:“赤井先生怎么了?”
诸伏景光:“‘御山光一’这个身份,是赤井三年前救下我之后安排的,现如今这个身份不再能使用,换言之,这里将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句末是个拉长的停顿,你马上就听懂了诸伏景光想表达的意思。
你顺着他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你指的是……组织可能会抓住这个可能成为漏洞的点,从这里开始调查?最后顺出涉事其中的fbi?”
诸伏景光:“嗯,的确是这样的担忧。”
“如果是赤井先生的话,他办的事应该不用太担心会留什么破绽。”你对赤井秀一这位fbi的王牌选手可谓是信心十足,言语之间的底气也不难听出你是有多信任他。
诸伏景光看着你信誓旦旦的表情,完全没有被你的样子说服,反而更担忧了:“茉莉你……好像很容易相信别人。”
你竖起食指,摆了两下:“不是哦,我只是在相信特定的人。”
“诶?”
当着诸伏景光的面,你马上多补充了一句:“对我来说,景你也是特定的人哦,所以我也相信你。”
这样的话,又是令诸伏景光心头一怔。
你不经意间又在他的心里犯了罪。
如果撩拨人心弦有罪的话,你绝对要被他当场逮捕。
虽然,你说这话的本意只是想吹了赤井秀一的同时也顺便吹一波他的彩虹屁。
毕竟当着人家的面夸了另一个人,想着两碗水都要端平的你自然也要同等待遇地吹一波。
其实也算不上是吹,因为你说的是实话。
相信特定的人是因为你知道他们都是红方,那诸伏景光当然隶属其中啦。
婉柔的五官将你那满脸的坚定软化了不少,你的眸光闪闪,这副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在对你口中提及的“特定的人”的憧憬。
“那零呢?”
“诶?”
“零……也在这个‘特定的人’之列吗?”
话锋稍稍有了个偏离的转折,你不知道诸伏景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总感觉他这话有什么言外之意。
可是看着他满脸的认真模样,你又否认了自己觉得他是出于私心在问这个问题的想法。
你点了下头,答得很果断:“那他当然也是啦,和景一样啦,我也一样信任着他。”
诸伏景光:“是吗……”
清冽磁性的嗓音在句末弱下,像是藏掉了某种情绪。
你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你竟然从诸伏景光的话语间听出了些许低落。不过他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意看着你,你便没有再想太多。
事实上这张浅笑的面孔背后,确实是你直感得没错的那样。
诸伏景光失落,但又有点庆幸。
也许可以将那种希望听到那份信任是他一个人的专属的心态读作是醋意,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你的回答是只有他。
“啊……刚才说到哪了来着?”你的思路很容易被带着跑偏,见诸伏景光开始沉默,你主动把话题往回拉。
“说到‘御山光一’这个身份可能成为组织顺藤摸瓜的突破口。”诸伏景光接道。
“啊对对……但是我相信赤井先生不会留下破绽,所以……啊这句话刚才我已经说过了……”
“就算赤井的安排确实万无一失,但是户间神社这次的事后……会进入组织的监视视野也说不定。顺着神社宫司儿子的身份继续摸索下来,找到我的踪迹,以及昨天你和零都在神社与我有过来往的踪迹……”说到最后,诸伏景光又停住了,他的眸光沉了沉,变得凝重了起来,“这样一来可就不是小问题了。”
你本想说长野县这偏郊的神社应该没人会关注,可这终归是侥幸。
以组织那无孔不入的诡秘踪迹,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都能翻查出来。
你皱起了眉毛,认真思考起了诸伏景光的话。
这样的担忧绝不是凭空自己吓自己,即便户间神社也许出了长野都没几个人听过,可是在经过这次这个跨度十年的“神隐”事件……
什么怪谈背后的真相,什么大家族内部的恩怨……
情妇上位,和主夫合谋杀死原配,外姓助手其实是私生子……
这些乱七八糟的关键词随便摘几个出来,不论从刑事角度还是从八卦角度,都足够承包媒体一整周乃至更长时间的话题度了。
户间神社势必被媒体刊登,随之进入大众的视野。
尤其真正死去的宫司儿子肩上的枪伤……
线索太多了,但凡琴酒哪天闲得没事看一眼电视,也许正好就能看到和户间神社相关的报道或者综艺,指不准关键性的线索他瞬间就能从中分析出来。
尤其对于叛徒的事,琴酒向来都很兴奋。
只要有这个线索的苗头,稍稍再深入调查一点,这背后一把子的卧底你感觉全都能带出去。
你越想越觉得情势糟糕,两道细眉纠结得抖快要揪到了一起。
“茉莉?”
直至这个清冽的声音叫住了你,将你从那几乎要把你缠绕困死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啊……嗯。”你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竟然已经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茉莉。”诸伏景光又唤了一遍你的名字,他放轻了声调,似乎在尝试安抚你的情绪,“这些只是我的担忧,现在还没有发生,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却还沉在一旦事发后那再也没有退路的绝命之途中的恐惧里。
“我知道还没有发生……”你淡淡地回应着,放低的音量里藏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你突然能够理解到潜入组织的不论是来自哪一方势力的卧底人员,他们所背负着的压力和不安是有多少。
是的,你共情了。
一定很害怕吧?
一旦失败,面对的就是死亡。
为此死去的人已经有很多了,只是还没有降临到你的头上,所以你才没有想过这件足以摄住灵魂般恐惧的事。
即便是为了大义愿意舍身赴死,但是在濒死的那个瞬间……
你相信没有人不会害怕。
而这种事,坐在你身边的诸伏景光就经历过一遍。
凛然赴死的决心,那是多大的勇气?
明明你没有亲历过,却好像能看到三年前的天台上,诸伏景光毅然选择自.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