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诸伏景光对你说了,接下来交给他想办法就好,但你根本安坐不住。
就算你现在身心都很累也想干脆就这么摆烂算了,可你的心里还是有一份你也说不清楚是什么的坚持在支撑着你。
那是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的、在别人眼中其实闪闪发光的真实和坚定。
不论怎么说,还是先从这里快些出去比较好,摆烂也等出去之后再摆吧……
在这里多待一秒,危险就要多一分。
你担心的倒不是客观上的生命安全问题,最差结果无非就是和御山家决裂摊牌。
可那样一来……
最糟糕的情况就出现了——御山光一的这重身份保护,等于宣告破灭,并且短期内,很难再去为诸伏景光找一个背景完整,且没有人会怀疑他(甚至还可能帮着隐瞒)的身份。
你看着诸伏景光整沉默地盯着那门板的裂缝沉默,似乎在沉思。
这良久的不语却让你逐渐着急起来。
是的,你比诸伏景光本人还要着急。
着急却又不能戳穿,毕竟他也不知道他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你又上前了一步,站在了诸伏景光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杂物间的空间很小,你的手臂几乎和他靠在了一起。
你觉得两个人的力量总归会更大一些,只要能加快出去的速度,做什么都可以。
即便有效成分他占到99%你只有1%……不,你觉得你还不至于那么废物。
你主动向诸伏景光表明了自己愿意和他一起想办法的意愿:“需要我帮忙的话你直接说就好。”
比较随性的口吻和措辞颇有几分“需要的话随便用我”的意思,因为你担心他不好意思向你开口麻烦你。
但诸伏景光好像没听见一样,没有回应你。
他还在盯着那道裂缝看,目光的焦点却好像放了很远。
缝隙中漏进的那道光落在了诸伏景光的脸上,他的眼球上映进了那点光,在他的眼里形成一个白色的高光点。可眼底放空的神色仿佛覆盖了那点亮光一般,透出了一种违和的空洞感。
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某种莫名的状态,似乎有点惊恐,因为光线而缩小的瞳孔在微微摇曳。
“光一先生?”你轻轻叫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这是……
也陷入难题了?
你以为诸伏景光是因为想不到解决办法在为难。
如果真的想不到办法,你还是挺建议再用木棍试一试。虽然有点粗鲁,但确实有用(过去式)。
刚才你砸不开门一定是因为力气不够!诸伏景光的力量肯定比你大,他上的话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你低头找木棍的时候,你听到了手机拨号的声音。
转头你发现刚才还在发愣的诸伏景光此刻已经回了神,他拿着手机,正要打电话。
手机的屏幕荧光和门缝投进的那道光痕在他的脸上重叠,你清晰的看到了那张五官清秀的面容似乎少了几分温柔,多出了些许冷静和将那些温柔覆盖了的锐利。
这表情和安室透认真的时候有点像。
你看着诸伏景光的脸愣了半秒,你似乎感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直至那个电话拨通,传出了一声嘟声。
你吓了一跳,慌忙抓住了诸伏景光的手臂。
因为身高的问题,你并抓不到他的手掌直接夺下手机阻止他,你只是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语气紧张地说道:“等一下!现在还不能报警!”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他伸过没有拿手机的另一只手,在你的头顶拍了两下,好像在让你不要担心。他垂眸看向你的坚定目光,也在无声地向你传递着“接下来就交给他吧”这样的意思。
你不解,只能尝试着说服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直接报警,唔……不过我已经给警察本部的诸伏警官打过电话的,可能……也许……需要等待吧……”
面对失忆状态的诸伏景光,关于他的身份问题根本不是你的只言片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你只能言辞含糊地阻止他报警的举动,但说到等待,你自己都因为心里没有底而音量渐弱。
因为你清楚得很,诸伏高明可没那么快赶来。
并且,在这里等安室透来接你其实和等仪式结束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不论怎么看,御山家的那几人都会先一步进到别馆。
最好的办法还是提前自己出去。
你抬起手臂抓住了诸伏景光按在你头上的手掌正要推开,他拨出的电话就在此时接通了。
清润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零,是我。”
诶?
你抓着诸伏景光手掌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了。
关于zero这个称呼在此之前你已经听诸伏景光喊过,同样是那个他专属的温和声线,但是此时此刻,你很清楚喊着zero的,或许已经不是“御山光一”了。
你的呼吸颤抖了一下。
抓下对方的手掌的同时,你仰起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张清俊的面孔。
上扬的凤眸冲着你眨了眨,这个眼神似乎是在肯定你心里的那个答案。
你看懂了,但是不敢相信。
震惊之余,你也很快就想明白了刚才你察觉的那点细微变化是因为什么——诸伏景光恢复记忆了。
很突然。
突然得你毫无心里准备。
不过恢复记忆这种事,本就是无法预料的。
瞬间分析清楚眼下状况,没有选择报警,还能够直接拨出安室透号码的,只有诸伏景光。
你觉得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也要把那个号码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电话那头的安室透反应和你差不多,惊讶,惊讶之余是难以言喻的惊喜。
不过安室透是在听到诸伏景光开口的第一句时,就瞬间明白了他的这位挚友已经恢复了记忆。
听筒中还有仪式现场吵闹的背景音,但这并不妨碍同样清朗好听的音色字字清晰传到诸伏景光的这一边:“欢迎回来,景。”
诸伏景光:“嗯,我回来了。”
感动寒暄的话并没有多少,诸伏景光和安室透之间的默契无须多言什么双方都能心领神会。
诸伏景光没再说多余的话,直切正题地向安室透叙述起了你们的状况。
“我和上田小姐被困在别馆的杂物间里……嗯?状态吗?”停顿的时候,诸伏景光看了你一眼,“她的状态还不错,刚才还在用木棍砸门。”
(安室透:“呵,那挺好的。”)
你:“……”
这种时候你突然又想拿你的脚伤说事了,其实你好柔弱啊.jpg。
这边的通话还在继续。
(安室透:“我在仪式现场,如果你还在别馆,那刚才和宫司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是谁?他穿着仪式的衣服还戴着面具,身高和你差不多。虽然看到的时候我就隐隐觉得不是你,可毕竟神社的宫司也在,所以就没多想,只当是我的错觉。”)
确实,安室透的感知其实并没有错。
他不可能认错他的挚友,只是因为被宫司干扰了判断才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再者,还因为他觉得挚友处在失忆状态,才会表现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事实证明,那确实不是诸伏景光本人。
诸伏景光对安室透的问题作了解答:“佐岛,佐岛薰,是宫司的助手,今晚是神社下任宫司的见世。在我回神社之前,宫司有意把佐岛当做继承人培养。他和宫司在一起作为宫司的儿子参加仪式,是因为这两个人串通好的。”
(安室透:“串通?”)
诸伏景光:“借口要和我谈话,着急是因为想要赶在仪式开始之前。装作和我谈论仪式事宜,其实是找机会在给我的茶里下了药,我才被暗算,把我绑在杂物间里,似乎还想借着这个机会杀了我……”
(安室透:“着急找你……那看来宫司那位再娶的荣美夫人怕是也参与其中。”)
诸伏景光:“大概率是呢……”
(安室透:“这御山家的家事看来真是有点意思。你怎么样?还好吗?”)
诸伏景光:“如果不是上田小姐来的及时,我大概已经窒息而亡了吧。”
(安室透:“上田啊……所以,你们现在被困在杂物间里,是上田来救你的时候把门砸坏了吗?”)
诸伏景光笑道:“零倒是很了解她啊。”
(安室透:“她干出砸门这种事我一点都感到不意外。”)
听着挚友的话中说出了股“不愧是你”的无语,诸伏景光又偏头看了你一眼。
你被这突然的一眼看得一脸问号:“怎么?嘶安室那家伙说我坏话吗?”
(安室透听到了你的声音:“景,替我转告她,以后行事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诸伏景光倒是帮起了你说话:“零你太严格了,如果没有这点‘冲动’,也许就赶不上救我的时间啦。”
你边听边点头。
你觉得你根本不是冲动,你那是把握过现场情况之后的合理判断。虽然吧……可能善后工作会比较麻烦,比如需要赔偿把门砸坏的损失。
诸伏景光:“虽然没有看见她是怎么闯进来的,不过砸门的样子应该会很酷吧?”
(安室透听笑了:“酷?上田那家伙……嘛,算了,她没事就好。”)
也就只有见过你无数次在冒险紧张得要命、见过你真情流露时展现过柔弱的安室透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没有形容词,但唯有他明白的、因为出于对你的担忧而控制不住的感叹。
你听不到电话那头安室透说了什么话,你只听到了站在你面前的诸伏景光在对着电话那边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