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放心

嫡嫁千金 千山茶客 3643 字 2022-09-12

姬蘅对人说话可从没有这么客气过。

“因为那是你爹,因为你啊。”他笑着道。

姜梨怔住。

许是因为前生的她,是为了别人而改变的人,知道那种心酸,而不曾受过别人为她而改变的包容,但姬蘅这个所有人眼中的恶人,却会为她改变。

她笑了起来,觉得姬蘅真是上天为了弥补她送来的妖精,就像那些野史话本里的书生,倒霉关头,就会从天而降一位绝色妖姬,替他红袖添香,与他耳鬓厮磨,之后一路金榜题目,扶摇直上。

只是那些绝色妖姬最后都没有好结局,那些书生也都抛弃了她们当做是一段艳遇,但是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她永远不会抛弃姬蘅的。

姬蘅见她盯着自己只顾着笑,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他下手很轻,嘴上嗤道:“傻里傻气。”

真好。

薛怀远和姬蘅见面的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过了,在那以后,姬蘅就忙碌了起来,姜梨没能和他再见一面。赵轲倒是又重新回到了姜家当花匠,桐儿旁敲侧击的问姜府的其他下人,下人们还一脸理所当然的告诉桐儿,之前赵轲离开是回家奔丧了。

这个谎言,倒还是有理有据,一开始就为了回来做好铺垫。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慢慢的,桐儿就趁着天气有太阳的时候把兔毛披风,狐皮大氅拿出来晒,说再过不了一两个月,怕是燕京城就真正入冬下大雪了。天气冷,提前把这些东西准备好。

姜家人也很忙碌,忙碌到姜梨有时候一连好几天都看不到姜元柏和姜元平的身影。他们早出晚归,晚上回来的时候姜梨已经睡下了,自然见不到。姜梨猜测是因为殷湛的事。姜老夫人和卢氏也逐渐的接受了姜家的姑爷是姬蘅,渐渐开始为姜梨准备起嫁妆来了。当年叶珍珍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实在很丰厚。季淑然过门后,将那些东西据为己有,本想着全都给姜幼瑶出家的时候陪嫁,不曾想会有这番变故。姜老夫人就把仓库的钥匙给了姜梨,让卢氏给拟一个嫁妆单子。

姜梨看了嫁妆单子,若说是从首辅千金的份来说,实在是不低,但说要有多高,也谈不上,许多都是叶珍珍当年带过来的。姜梨也不以为意,她本就不在乎有多少嫁妆。只是心中未免替真正的姜二小姐感到难过,好容易属于她母亲的东西拿回来了,接受的人却不再是她自己,而成了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的人。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直到姜梨从赵轲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夏郡王殷湛不必回云中了。

姜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是很意外,大约是因为之前姬蘅已经提醒过她,殷家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的与世无争。但她还是问道:“为什么?”

赵轲道:“说是入冬了,从燕京到云中一路大雪,兵马行之不易,浪费粮饷,且云中不必守,相反,应当提防成王的势力卷土重来,燕京城才最危险。”

姜梨笑了笑,这个理由,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可见殷湛是真心想要留在燕京城,而殷湛应该也从上一次洪孝帝赐婚的事情上看了出来,洪孝帝对殷家起了疑心。干脆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就算做的很明显也要留下来。

殷湛和成王不一样,洪孝帝为了对付成王,成王做了多少年的筹码,洪孝帝就准备了多少年。但殷湛是很久之后才回的燕京城,这么多年,朝中几乎要忘记这个人。若不是他在此次平反中展露出来的骁勇令人震惊,朝堂里的人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对于殷湛,洪孝帝没有准备,也没有了解,他不能轻举妄动,像对成王那种瓮中捉鳖,等着别人自投罗网的办法,对殷湛不适用。

彼此都在胶着较劲。

姜梨的心里,也有一些担忧起来,这样太平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结束,一旦结束,国公府和姜家,势必要受到牵连。

但愿平安无事。

深宫中,百花凋零,繁盛过后,异样的凄清。

花园里的花,几乎全都凋谢了。便是那些常青树,在暗沉的天气下,也像是蒙着一层尘埃似的。燕京城的冬天很快就要来了,而冬日一向要隔着很久才会过去。人们总是冬日还没过完,就开始思念初春来。

年轻的帝王负手而立,皇陵外,重兵把守。他站在墓碑前,坟墓里,葬着他的生母,夏贵妃。

深宫之中,流传着各种有关夏贵妃的传言,许多宫里的老人要么死的死,散的散,留下来的实在很少。于是那些过去的芳华,也就没有人再提起。洪孝帝生下来作为皇子,看过了北燕朝廷变迁,几度风云,本该对这些事情云淡风轻,但作为儿子,记得母亲,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和刘太妃年轻时候的泼辣美艳不同,和太后年轻时候的温婉端庄不同,夏贵妃狡黠灵动,聪慧美貌,对待下人宽和,她聪明,有主见,知进退,是个有趣的人,皇帝欣赏她。

但大抵红颜薄命四个字是个诅咒,夏贵妃在生下他不久之后病逝了。洪孝帝不知道他的生母长什么样。他只能在宫里画匠曾经的画作中找到夏贵妃的模样,只能靠着那些不知真假,只言片语的传言拼凑起夏贵妃的模样。但即便如此,每当他站在生母墓前的时候,脑中回忆也只是一片空白。

先帝把他交给了皇后,皇后那时候有太子,并不亲近。后来太子早夭,皇后甚至一度认为他才是杀人凶手,直到太医来为他洗清冤屈,证明太子是先天不足,突发心疾而死。

但当时所有人,包括他的父皇,看他的怀疑目光,他到现在还忘不了。有时候半夜从梦中惊醒,那种刻骨的悲愤和绝望,历历在目。

再然后,皇帝立了他做太子,成王母子越来越嚣张,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皇后拿他做筹码,和成王母子相斗。暂且算是一条船上,他和皇后总不能撕破脸,至少要表现的母慈子孝,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是什么时候和太后看起来格外亲切,仿佛一对真正的母子的,洪孝帝已经记不得了。但在他心里,过去从来不曾过去,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从那些事情中走出去过,所以听到姜梨的遭遇时,他会如此愤怒。他渐渐学会了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帝王,但如何做一个儿子,这件事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剥夺了权力。

“母妃,”帝王的神情恍惚,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的声音似乎也是茫然的,他道:“你现在,过的怎么样呢?”

慈宁宫里,青烟袅袅,梅香小步上前,走到佛像前面跪坐的人身边,轻声道:“太后娘娘,探子刚刚回来,陛下去了皇陵,夏贵妃的墓前。”

穿着绸衣正在敲打木鱼的太后手一顿,烟雾缭绕中,她的面上,浮起了一个浅淡柔和的笑容来。

她幽幽叹息一声:“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题外话------

小皇帝可以说是很悲催了[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