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譬如,他这次赈灾回来,陛下就会给他赐婚。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章夕樱搬进了东宫。
拿着东宫的令信,堂而皇之地住在卫旸寝宫的隔壁。虽还没过明路,宫里宫外已经开始尊称她为“太子妃”。
据说,是卫旸首肯的。
男婚女嫁,理之自然。卫旸如今也二十有一,同样的年纪,旁的世家公子都已经抱上孩子,他身为太子,身边却连个侍妾都没有,委实不应该。
章夕樱是他的表妹,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娶她做太子妃,也合情合理。
是以后来皇后设宴为她庆贺,元曦也去了,恭喜她,祝福她。
可章夕樱却还了她一个大礼——滴血验亲,猝不及防。
也不知她是从哪儿知道的。
本想寻她问问,可没等元曦张口,章夕樱就先颤着声儿问:“你、你想做什么?”边喊救命,边“被她推下水”。
章夕樱越是强忍泪水为她说话,她身上的“罪孽”就越重。皇后斥责,宫人内侍侧目,连不理朝政、避世已久的建德帝,也数落了她两句。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人听。
也是,一个连公主都敢冒充的骗子,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元曦也懒怠再说什么,写了封信,问卫旸该怎么办?
毕竟当初,是他带自己进宫,冒充他妹妹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就算再不屑搭理她,也该出面管管。
可她信还没送出去,卫旸的信就先来了。
从青州快马加鞭送达,厚厚的一沓,一字一句皆为他亲笔所书。丝毫不关心她身份败露之事,只一味训斥她为何如此“恶毒”,要害人性命。
记得刚进宫那会儿,元曦人生地不熟,对卫旸最是依赖。那时候,他就经常离京办差。元曦也不是没盼过他的信,只是经历了太多次失望,才渐渐放下念头。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收到他的手书,没想到还是可以的。
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这大概就是在乎与不在乎的区别吧。
奈何彼时的她还没看破,很是不服气,也给卫旸回了一封信,将事情的始末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第一次对他用上了质问的口吻,若他真要娶章夕樱,可否先放她出宫?
横竖事情已经败露,他也不会再需要她这个“妹妹”。
他的回信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请便。
简简单单两个字,连落款都不愿多赏她一个。
都说卫旸宠她如命,可她究竟在卫旸心里头是何份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与其等卫旸回来亲自撵人,倒不如她主动离开,至少还能保全个尊严。
元曦闭上眼,长声一叹,浓长的睫搭落下来,似一双风雨里倦了的蝶。
窃蓝和银朱还欲再劝,她只道:“我乏了,先睡吧。”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虽还有第一肚子话要说,还是乖乖闭了嘴。
宫里出来的丫头,手脚都利索。元曦说要安置,大家很快便铺好床褥。
元曦念着今日大家都辛苦了,便让她们都回自己屋里歇息,不必在外守着。可她自己却盯着帐顶的如意莲花纹,如何也睡不着。
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一会儿是章夕樱哭哭啼啼的脸,一会儿是卫旸冰冷的斥责,搅得她心口酸胀,像泡在卤水里,临近子时才勉强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