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丝斜斜掠过药圃时,老猎户周大川的草鞋正踩碎青石板上积水。阿茫从门缝里钻出半个脑袋,湿漉漉的鼻尖在猎户绑腿上嗅出血腥气,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
"道长!出大事了!"周大川顾不得擦去须发上的水珠,怀里掏出的烟杆还在往下滴落褐红血水,"镇南河漂着两具娃子的尸首,心肝都被掏空了!"
方七杀碾药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顿住。檐下雨帘里,土灵根修士的瞳孔泛起淡金色泽——这是混沌五行土诀运转的征兆,地脉之气正顺着青砖缝隙漫向山脚。
"何时发现的?"道士将瑟瑟发抖的老猎户扶到蒲团上,指尖拂过对方虎口处的暗红印记。那是魔气侵蚀的痕迹,寻常医者根本辨不出。
周大川猛灌了口热茶,茶沫沾在花白胡须上:"今早打渔的刘老四瞧见的,两个都是外乡货郎家的孩子,说是前日进山采菌子..."话未说完,阿茫突然冲着西南方向狂吠,颈毛根根竖起。
雨幕中传来细微的铃铛声。方七杀转身取蓑衣的刹那,袖中滑出枚刻着八卦纹的铜钱,无声无息滚到门槛外。铜钱落地的瞬间,整座凡人观的地脉突然震颤,惊飞了檐下避雨的春燕。
子时的梆子声还没飘到半山腰,方七杀已经站在镇南河畔的芦苇荡里。阿茫伏在泥地上嗅闻,爪印间散落着碎成齑粉的避瘴符——这是修士才用得起的灵符。
"不是妖物。"方七杀指尖捻起片沾血的鳞甲,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芒。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地脉之气在鳞甲表面游走,映出三道交错的魔纹。阿茫突然对着河面低吼,前爪刨出个沾满淤泥的青铜铃铛。
道士瞳孔骤缩。铃铛内壁刻着西域魔宗的血祭符文,这分明是筑基期魔修豢养噬心蛊的器皿。远处传来更夫踉跄的脚步声,他迅速将铃铛收入袖中,抱起阿茫隐入夜色。
此后三夜,青石镇接连响起犬吠。打更人总说瞧见道黑影掠过屋檐,可举灯照去又只剩满地月光。第四日寅时,蹲守在西城门外的方七杀终于等到异动——两个披着斗篷的身影正在往水井倾倒腥臭液体。
"师兄,这噬心散混了井水..."较矮的身影突然噤声。月光照亮他掀开斗篷的刹那,方七杀看见张布满紫纹的脸——魔气灌体的征兆。
阿茫喉咙里滚出低吼,被方七杀按住脊背。土灵根修士的足尖轻点地面,地脉之气如蛛网般向八方延展。当魔修腰间的青铜铃铛开始震颤时,整条街巷的青石板突然隆起,将二人困在石阵中央。
"哪个不长眼的敢坏血煞宗好事!"高个魔修挥袖震碎三块青石,黑袍下伸出只生满肉瘤的鬼手。腥风扑面而来的瞬间,方七杀怀中飞出七张黄符,符纸遇风即燃,在虚空勾出北斗七星阵。
阿茫化作金色闪电扑向矮个魔修,利齿精准咬住他掐诀的手腕。方七杀趁势结印,脚下青砖寸寸龟裂:"坤字·地龙翻身!"
整条长街如巨兽苏醒般震颤。魔修脚下的石板突然塌陷,地脉之气凝成的土龙破土而出,将两人掀上半空。高个魔修祭出柄白骨幡,万千冤魂尖啸着扑来,却在触及方七杀周身三寸时被玄黄罡气灼成青烟。
"地脉真元?"矮个魔修捂着断腕惊呼,"土灵根修士,不善杀伐,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小心身家性命.."
话未说完,阿茫已叼着青铜铃铛跃回方七杀肩头。道士并指如剑点在铃铛表面,混沌五行土诀催动的灵力瞬间震碎其中封印的噬心蛊母。两个魔修同时喷出黑血,周身魔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饶命!我们愿献出..."眼见对方修为高出自己太多,瘦高魔修便不停求饶,但眨眼高个魔修的求饶声便戛然而止。方七杀袖中飞出两道土黄色剑气,精准贯穿二人眉心——对付筑基期魔修,他连剑都不需出鞘。
五更天的梆子响过三遍,守城卒打着哈欠推开西门,突然被浓重的血腥味呛得清醒。晨雾中,两具黑袍尸体倒吊在城楼飞檐下,随着晨风轻轻摇晃。尸身心口钉着张黄符纸,上书:
"魔域血煞宗余孽,残害幼童修炼邪术,今伏诛于此。过往商旅勿惊,午时自当有官府处置。"
最先认出魔修面目的是药铺陈掌柜——那高个魔修三日前还来买过朱砂。等里长带人取下尸体时,整条西街已挤满闻讯而来的百姓。不知谁喊了声"定是神仙显灵",乌压压的人群突然转向城隍庙方向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