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辘辘,仿佛碾过时光的碎片。
离开咸阳奔赴雍城前,吕不韦便遣心腹送来了密信,言辞恳切,只言待雍城事毕,秦王冠礼完成,秦臻返咸阳后,务必拨冗至相府一叙。
秦臻知其此刻微妙处境下流露的某种托付之意,于情于理,他决定赴约。
相府,这座曾是大秦权力枢纽的重地,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寂静与空寂之中。
昔日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景象早已不再。
府邸门前冷落鞍马稀,只有两名甲士沉默地伫立着,眼神中带着几分茫然与萧索。
门吏见到秦臻的马车,并未如往日般殷勤趋前,只是默默地躬身行礼,退至一旁,做了一个肃客的手势,引秦臻入内。
偌大的庭院空空荡荡,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更显出几分空旷的死寂。
曾经穿梭不息的门客家仆,此刻只剩寥寥数人步履匆匆,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彷徨和即将离散的愁绪。
花木依旧,亭台如故,却失了那份权倾天下的精气神,只余下繁华落尽的灰败底色。
厅堂内,此处布置依旧雅致,主位后那幅巨大的《九州禹贡图》依然悬挂,两侧书架依旧垒满了层层叠叠的书本与帛书。
然而,空气中那股无形的权力威压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冷与暮气。
吕不韦端坐于案几前,他正专注于面前的茶具,炭火小炉上的铜壶正发出细微的“咕嘟”声,水汽氤氲。
他鬓角的白发又添了许多,那双曾蕴藏着洞察世事智慧与久居上位威严的眼睛,此刻虽依旧明亮,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尘埃落定后的苍凉。
当他抬头看到秦臻出现在门槛处时,脸上并未有太多意外,而是露出一丝平静的、带着复杂意味的笑容,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无需言说的东西。
“少上造来了。”
吕不韦的声音略显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稳的语调,指了指对面早已备好的席位:“路途劳顿,快请坐,茶刚好。”
他亲自执壶,为秦臻面前的陶杯注入热水,水线稳定,茶香随之四溢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