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营乃摧城利器,断不可用在雍城。
铁浮屠、拐子马虽利,然数量终究有限。
若分兵去剿灭嫪隐散布于雍城各处的私兵据点、围攻孟氏坞堡、清除城内其他依附叛逆的官员、封堵城门要道,则用于蕲年宫斩首的核心力量必然削弱。
纵使狮子搏兔,亦须用尽全力。
大军兵围雍城,隔绝内外,震慑宵小,足以令叛逆心胆俱裂,未战先溃。
更能震慑咸阳城内所有心怀叵测、首鼠两端之徒,让他们看清,大王亲政,乾纲独断,乃是无可阻挡之大势所趋。
所谓‘兵围’之势,非为炫耀,实为震慑、分割、确保一击必杀,不留后患,此乃毕其功于一役的关键。”
嬴政闻言,沉默片刻,眼中急躁之色褪去,最后一丝疑虑被秦臻清晰的逻辑彻底碾碎。
他明白了秦臻的深意:这不仅仅是武力碾压,更是一场涉及权力洗牌、政治清算的必要排场,是断绝一切可能意外的合围。
必须赢得干净、赢得彻底、赢得不容置疑。
他重重点了点头,声音坚决,再无犹豫:“寡人明白了,便依先生之策行事。”
随即,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咸阳城方向,问出了那个盘旋心底已久的问题:“先生……那吕不韦,又当如何处置?”
嬴政的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犹豫。
吕不韦于他,有教导之恩,有治国理政之功,但也……权倾朝野,更是这桩王室丑闻的源头之一,如同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亲政的道路上。
秦臻看着嬴政眼中那罕见的挣扎与沉重,心中了然。
他没有像以往献策时那样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平静地注视着年轻的秦王,缓缓道:“大王此问,关乎君王之权柄,亲政之始端。
如何处置相邦……其功过是非,牵涉之广,影响之深,非臣所能妄断。
此事,当由大王……圣心独断。”
这一次,他选择将这份沉重而关键的选择权,完全交还给嬴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