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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刻,尤念才明白裴然口中所谓的‘再等等’,等的是什么了。
他等的不是别人,就是他百年难见一次的父母,也就是尤念的公公婆婆。
几人一起从中央花园回来时,尤念手中握着裴然塞给她的千纸鹤落在了最后面,裴然见她怯生生的,不由牵起她的手捏了一下,低声问道:“怎么了?”
尤念摇了摇头,瞥了眼走在前面的两位长辈,她靠近他一些,有些抱怨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父母要回来的事情呀。”
裴然挑了挑眉:“我没说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昨晚来之前就告诉过她,他的父母可能也会回来,
尤念和他说不通。
她自然是记得他说过他父母要回来的事情,可是吃饭的时候她也没看到他们,就以为他们是有事来不了了。吃完饭后他们还满园子里乱转,尤念只当他是不愿意回去,谁知道他是要等他父母回来!
这下好了,尤念想起自己刚才傻愣愣的都忘了跟着裴然喊人了,不由有些垂头丧气。
等随着裴然的父母回到左宅时,裴老爷子已经在客厅坐着喝茶了。
当初裴家夫妻说好的是下午四点一定能回来,谁知这四点等啊等的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如今见到他们二人回来,自然也没什么好气。
裴然拉着尤念在一旁坐下,看戏似的任由老爷子数落自己的父母。
“爸,我们是真的有事耽误了,当着孩子们在这儿,您也给我们留点面子。”
这次下来裴正阳连拐杖都带着了,听到自家儿子还敢顶嘴,不由敲了敲拐杖,瞪他道:“要面子?你们天天说话和放屁一样,你们还想要什么面子?!”
拐杖敲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尤念听到后不由瑟缩了一下。
此时她和裴然靠的很近,她的任何变化裴然都能察觉。伸臂将人往自己怀中揽了揽,裴然小声的和她咬耳朵:“怕了?”
尤念见坐在中间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明显还在气头上,她抿了抿唇,没敢说话。
“瞧你这点出息。”裴然又在嘲笑她了。
他随意瞥了眼老爷子手中的拐杖,不由对尤念继续道:“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孙子都好,要说怕,也应该是我怕?”
想起小时候挨过的那些家法,他忍不住低头咬了下尤念的耳垂,呢喃道:“你倒是忘得一干二净,自然不会记得我被老爷子那根拐杖抡过多少次了,说起来,我十次里面有八次都是因为你挨的打。”
裴然记得他被揍的最重的一次,是老爷子在执行完家法后,直接把他抬去了医院。
那时候他在医院中连躺了数天,天天都有大把的朋友亲人来探望他,可就只有这个小没良心的,前三天连脸都没露一面,在得知她在他住院期间还心情很好的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时,他气的把桌上的东西全砸了,如果不是他伤势过重下不了床,他非要把她亲自抓过来。
“你去告诉她,我生气了,气的很厉害。”情绪一压再压,最后他也只能托朋友去请这个祖宗过来。
当时帮他传话的人是高格,他没听出他话中之意,竟然还傻愣愣的问他:“然后呢?”
“然后?”
裴然双眸黑漆漆的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阴戾的笑容,他凉悠悠道:“如果她还想多活两年,就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讨好我。”
高格如实把话传达了。
这么多年来他摸准了尤念的性子,知道她这么胆小怕事,在听到高格转达的话后,一定会红着眼眶一脸憋屈的来看他,说不定还会给他买些便宜到不行的水果。
第二天尤念真的来了,也如同裴然想象的那般,她眼眶微红一脸憋屈相,不过她没有给他买便宜水果,而是双手背在身后,让他看不清她拿的是什么。
当时尤念是怎么‘讨好’他的来着?
她一步一步走到他的病床前,用自己清澈的大眼睛一直凝视着他。
裴然被她又软又怂的态度萌的不行,刚想着拉过她的胳膊看看她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小姑娘就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薄唇吐出两个字道:“你活该!”
“什么?”裴然以为自己听错了,面上的散漫淡了一些,他微微眯起眸子看她,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尤念被他的气场镇住,不由又往后退了一步。
仗着裴然此刻不能下病床,她又将自己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这次她一字一句几个字咬的十分清楚:“裴然,我说你活该!”
好,看来她这不是来讨好他,而是来报复他的?
在对待尤念的时候,纵然裴然脾气不好,但也很少会当着她的面发泄怒火砸东西什么的。所以在听到她连说两句他活该后,哪怕他此刻气的不行,也只是弯唇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笑意吟吟的望着她: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尤念眸子一颤,眼看着他将自己手腕上的袖子往上卷了卷,轻笑着道:“就算老虎病了,它也是老虎。”
“所以你觉得我会一直困在医院里出不去吗?”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他这是在威胁她,告诉她等他出院后,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果然,他话音一落面前的人脸色就白了,他像是笃定了她的改口般,整个人往后懒懒一靠,狭长的眼睛半闭,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念念,我可以给你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
不然等我出院之后,我一定让你哭着求我放过你。
尤念像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在他话音落下后,他看到她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敢动。
等到他失去耐心准备再加些狠话时,他面前的小姑娘终于动了……
她来的应该匆忙,连身上的校服都没有换下,整洁的裙摆因为她的动作而出现波痕,裴然眼看着她走到自己的床尾,微微弯身在他脚边放了个什么白色的东西。
“裴然……”
“我还是觉得你活该。”
她在说这话时不知是不是胆怯,声音有些软软糯糯,听起来带了些小娇气。不等裴然反应,她就撂下东西飞快的跑出了病房,裴然面无表情的垂下视线,他看到——
在他的脚边正摆着一朵白色菊花。
呵,这姑娘是盼着他早点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