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罗坐在镜子面前, 有点微微的懵。
冯骁手中攒着粉扑,语气理所当然:“你放心好了, 我帮你乔装, 别人绝对看不出来。”
白绮罗:“………………”
缓和一下, 她上抬眼看他, 有点一言难尽的问:“你还会化妆?”
冯骁十分淡定:“不会。”
他靠近白绮罗,就要擦上她的脸, 白绮罗脊背后仰了一些,质疑:“你不会, 还主动请缨给我化妆?”
冯骁给她讲道理:“就是给你涂黑涂丑而已, 需要什么会化妆?越是不会化越好呢!毕竟,如果手艺好的跟你小姨似的,谁认不出你啊!咱们做的可不是让人认出来的勾当。”
白绮罗:“把勾当换个词。”
冯骁:“咱们做的可是不能让人认出来的无名英雄。”
白绮罗一言难尽的看着冯骁,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宝藏男孩。
她抿抿嘴,随意了:“行吧,那你给我化吧。”
冯骁凑近了白绮罗,轻轻将颜色怪异的蜜粉扑在她的脸上, 他果然技术不怎么样, 扑来扑去,并不匀称,不过冯骁对自己倒是挺满意的, 他来到她的眼周, 手劲儿放的很轻:“稍微闭一下眼睛。”
白绮罗听话的闭眼, 只是虽然闭上眼睛, 但是又不是很放心他的样子,卷翘的睫毛轻轻的微动,忽闪忽闪的。冯骁笑了出来,开口:“你别怕,我也不能吃了你。就算我饥不择食吧?对着你现在这张脸我也下不去口啊。”
他虽然说话,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白绮罗感觉到他的呼吸在她鼻子边萦绕,二人周身都是脂粉味。
白绮罗不理会他的调侃,反倒是问:“这个脂粉气,如何压住?”
“就这样啊。一点也不奇怪,反而更能形象的说明我们的身份。”冯骁将眼周擦好,点头微笑,一本满足:“我的技术,果然很差!”
白绮罗:“…………你能先不吹牛逼吗?这么香,真不会露馅么?”
冯骁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感慨:“哎不是,我说白大小姐啊,你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啊。咱们能稍微有点常识么?你也不想想,那土匪在山上憋久了,下山能不进窑子吗?土匪下山,一进饭馆二进窑子三进赌场,这是一条龙。身上有脂粉气怎么了?我还专门买了最便宜味道最恶劣的呢,就为了让人一下子就能闻出来。你呀,要善于观察生活!”
冯骁语重心长的为白绮罗解惑,不过却感觉到脚上瞬间一疼,白绮罗的鞋子果然又毫不犹豫的踩在他的脚上,她还坏心眼的碾了一下。
白绮罗露出一抹笑脸,说:“土匪啊窑子啊,我确实是不如你懂。”
这话说的,简直阴森森的。
冯骁立刻:“我主要是曾带兵剿匪过,所以清楚。”
“剿匪?”白绮罗仰头看他,又想到冯骁的个人生平,花里胡哨的纨绔子弟,但是却也是真正的男人,他的个人履历还是很辉煌的。说是英雄,也不为过。
白绮罗虽然觉得冯骁很欠打,但是也不是四五六不知的性格,又想那些公务许是不方便说,不等他回答,果断的改变了话题,“你给我脸化得也不匀称啊,一块块的。”
冯骁:“他们在山上晒的不匀称。”
他又攒了些粉,说:“你仰头,我帮你把脖子擦一擦。”
白绮罗:“!!!”
她大眼睛盯紧了他,冯骁挑眉,“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这不是要做的完美一点吗?不光是你的脖子,还有手腕啊,手指啊,都要擦。哦对,等一下给手上画上一些干裂的纹路,这样更好一些。”
白绮罗:“……那我自己来。”
他帮她擦脸,已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暧昧了,若是再让他帮她擦脖子,更是怪上加怪。
她很坚定:“我可以的。”
冯骁倒是也不坚持,他将粉扑与粉递给白绮罗,又说:“那我过去装扮一下。”
白绮罗:“等一下,我的长发……怎么办?”
她突然间就觉得自己果然有点没用,也别说冯骁吐槽她,她还真是没什么人生阅历,什么都不太懂咧。想到这里,她脸色微微红了红,不过好在,漆黑的脸色让这红润一分都显不出来。
冯骁指指桌上:“那边还有一盒粉,你一会儿整盒扑在发上,在后面随意的扎一下就行。”
冯白二人分开打扮,不一会儿的功夫,冯骁再次出现在白绮罗面前,白绮罗回头一看,直接喷了:“哈哈,哈哈哈……”
他原本是棱角分明的俊朗男子,而他擦上黑粉之后竟然莫名让他的棱角变得尖锐起来,准确来说,现在的冯骁就是一个乌漆嘛黑,带点尖刻的长相。
化妆改变的不仅是长相,还有气质。
她笑的越发厉害,冯骁吐槽道:“你照过镜子了吗?还笑话我!”
说实话,白绮罗也不咋地,如果说冯骁看起来是一个乌漆嘛黑的刻薄鬼,那么她就是一个乌漆嘛黑的花白头发瘦老头。还是不修边幅到头发都不剪一剪那种。
白绮罗对这个装扮很满意,她自己对着镜子都认不出自己,能不满意吗?
两个人并没有开车,反而是坐着黄包车出门,而这时白绮罗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冯骁选择在这家客栈做装扮了。距离窑子也太近了啊。
他们一出来,就接受到车夫“了然”的眼神儿。
也不知是了然他们是逛窑子出来,还是了然他们的“土匪身份”。
一贯根正苗红的白小姐对装扮土匪兴致高昂,不过她却一直不说话,其他能装,嗓子却不能。
所以,她不仅是一个不修边幅的黑老头,还是个……哑巴。
两人很快就来到城东,城东这边不止一家赌场,放眼望去,真是相当的“另类繁华”。
白绮罗没见识过这种地儿,好奇的张望。
冯骁把一个钱袋子递给白绮罗:“等一下你直接进前边的长兴赌坊,复杂的你也别搞,就赌大小。多玩几次,输赢无所谓。只要不开口就好。”
白绮罗小小声:“你呢?”
做坏事的心情特别激动!
冯骁尾巴翘翘:“我从后面绕到楼上撬他们保险柜。”
白绮罗:“……………………做贼啊。”
冯骁理直气壮:“这不不义之财吗?再说,我打听过了,这边是章署长的狡兔三窟的一窟,警察总署和他家都不好进,但是这边却不同,这边虽然打手多,但是三教九流也多,我们不会让人觉得扎眼,很容易行动。我总觉得这老王八蛋能算计出这样的事儿底子一定很不干净,我打算看一看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勾当。”
白绮罗:“要不我跟你一起?”
冯骁摇头:“不用,你留在那儿,不过如果有什么动静,你接应一下我。如果我安稳下来,就来找你。哥哥带你感受一下逢赌必赢的爽快!”
白绮罗:“行。”
二人很快分开行动,白绮罗第一次进赌坊,她兴奋中透着紧张,不过却又有对冯骁的担心。只是四下看了看,倒是不见有什么人过来与她搭讪,也有些黑衣黑裤打手打扮的人倚在柱子上抽烟,却只是在她脸上扫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哦,土匪下山。
他们在这种地儿混久了,自从外貌打扮行径上就能看出个一二。
漆黑——山上晒的。
邋遢——不洗澡。
香味——窑子出来沾的。
走路轻——刚嫖完腿软虚的。
土包子似的东看西看——下山少。
妥妥土匪无疑了。
虽说土匪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们这里本也不是什么高档次的地方,来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呢?土匪委实不算什么。不过是稍微盯了一下,见他奔着赌桌去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白绮罗其实是可以感觉到有人看她,她故作淡定,挤到赌桌前,她虽然瘦,但是因着打小儿习武,还算是有些力气的,因此更像是男人了。
第一次赌钱,白绮罗默默的掏出钱袋子,拿出最小的一张,押了大。
她并不是什么出众的人,又不说话,大家也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均是各自下注,眼睛紧紧的盯着骰子。
“一二三,小!”
白绮罗:“……”
她掏出钱,继续放大,很执着。
荷官摇晃骰子,咣当打开:“二一一,小!”
白绮罗犹豫了一下,这次默默放了小。
“六七八,大!”
白绮罗:“……”
第一次来赌场,白绮罗觉得自己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她总得赢一场啊,不然被冯骁那个家伙知道,他一定会笑死。
白绮罗默默的在大和小上放了相同的钱。
周围的人:“…………”
其中一人忍不住提醒:“大叔,你是新手吧?这不管开哪边儿,你都不赢钱啊。”
这特么玩个什么劲。
只是他不知道,白绮罗要的只是赢一次。
她也不搭理身边的人,相当坚定。
旁边的人看他不说话,耸肩翻白眼,这年头,执拗的糟老头真是不招人待见,就跟他爹似的。他故意唱反调,买了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