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我想要毁灭的不是一个人,一个基地,又或者一个实验项目,而是我们所有人。”
“因为我想看我们自取灭亡的结局。”
贝尔摩德心里这么说道。
可她最终回过身,轻佻的一笑。这抹笑意出现在她本就娇艳的面容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明艳照人。
“嘘——“
“asecretakesawoanwoan”
她这么说道,曼妙的背影消失在人潮拥挤的甲板上,徒留琴酒一个人在原地。
而现在,他又重新回想起了三天前的那场交谈。
贝尔摩德说的明确,姬野凌身上有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他是一切问题的源头。
“猎犬计划”是个简称。真正的实验计划代号是“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这是组织在位于意大利边陲小镇的实验室开展的一项实验。,是组织档案为最高机密那一栏的实验项目。
筹备日期非常久远,由那位先生亲自签名审批通过。实验室于23年前成立,11年前毁于实验体暴动。
琴酒当时正在米兰出任务。那时他还没有现在的地位,只不过是在组织中才崭露头角的新人。
那段时间,组织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正传的沸沸扬扬。大部分人对他持冷眼旁观的态度。
他和他们不是一个出自体系,琴酒并不是在组织基地里长大的,他是极少数boss从外面招揽进来的人。
大部分人无法理解,boss为什么会信任他。而琴酒也无需他们的理解,认同或是信任。
boss当时下达的的指令是——解决实验室中所有活口,不能让任何一丝消息泄露出去。
琴酒连夜赶到的博尔米奥。那是一年中的十二月。下火车的时候天空降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他压低帽檐,穿过镇上狭小拥挤的火车站。
实验基地的火势烧的凶猛,映红了半边夜空,烧红的裸露钢骨像巨兽倒地的尸骸。琴酒只看一眼就判断出,这绝不是意外事故,是人为的蓄意纵火。
镇上的居民都跑了出来,仰望着半山腰庄园里燃烧的建筑指指点点。这么大的火,镇上的民用消防队都派不上用场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请自来的异乡人。也没有人会想到这时候会有人疯了一般主动走进火场之中。
琴酒隔着皮革手套推开烧的滚烫的虚掩栅栏门。
吱呀——
铁篱栅栏门的轻响湮没在噼里啪啦爆裂的火花噪音中。
琴酒将手伸入衣兜之中,推开[伯][莱][塔]的保险。枪管里有满满的15发子弹。足够送这栋楼里所有的活物,无论是人还是实验体上路。
军靴踩过院中的积雪,发出沙沙的声音。
奇异的是,这里很安静。没有惨叫哀嚎,没有混乱暴动。只有火焰燃烧时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冬日壁炉里安静燃烧的木头。
风裹挟着冰凉的雪花,掠过脸颊,呜呜的风啸中裹挟着源自雪山深处古老空灵的低吟,月光落在院中光滑的鹅卵石路径上,漾开清浅的光晕,附近林子里夜鸮的啼叫,一声接一声。
从半山腰望下去,山下的博尔米奥镇是一个小小的缩影,在夜里亮起一盏又一盏昏黄的灯火。幽幽灯火没有一盏照耀到这里,陪伴这座庄园的只有长年呼啸不绝的风。生活在这里的人一定很寂寞。
走到门厅时,琴酒警觉的停住了脚步,抽出衣兜里的[伯][莱][塔],让它自然的垂在身下。
就在刚才那个刹那,他产生一种感觉,门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等待着他,或许就是引发本次动乱的实验体中的一个。
这是许多次生死边缘游走过后才练出来的直觉。但是,琴酒有自信,无论门后是什么,死掉的都不会是自己。
那时候他才19岁,年轻气盛,所以他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也一并选择了自己的未来与命运。
他撞进了一双平静的眸子里。琴酒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了一身风雪闯入进来的自己。
门后没有实验体,只有一个岁数看起来不大的孩子,一个人抱膝坐在大厅旋转楼梯的最后一阶。听见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他慢慢抬起了头。
如果忽视他身上溅满血污的白色实验服与他手指缝中滴滴答答流落的血污的话,那么他看起来是个安静而乖巧的孩子。像是街边走失的小孩,不吵也不闹的等人来接他回家。
他垂着头坐在血污之中。破损开裂的白色囚服遮盖不住身上一片青青紫紫的针孔痕迹。
在他的四周,白瓷墙壁被成吨鲜血浸染,粘腻液体顺着墙壁慢慢滑落,滴答滴答汇聚到地面上,流成蜿蜒的河。倒地的残破尸骸被蹿起的火苗舔抵吞噬。
明明是地狱一般的景象。可小孩看向它们的神情却是无动于衷的漠然,一种冷酷到极致的残忍。
只有在看到琴酒的时候,那双眼里的情绪变了。如同绽开的万花筒般渐渐。漠然,欣喜,失望,疲惫,最终定格在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与忧郁。
他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眼神,平静望来。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琴酒能判断出来他现在很难过。
琴酒没有扣下扳机。面前的实验体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攻击意图。于是他们只是隔着炙热的空气与火场里的浓烟互相对视。
“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小孩望着他,忽然张口说道。声音因为呛入了太多烟雾而干涩沙哑,而他自己浑然不觉。
琴酒望着他,没有回答。
他清楚,这个孩子也清楚。自己是来杀他的人。
“我的同类在上面,他们也都死了。”
小孩抬手指了指台阶上方被浓烟所笼罩的楼层。
“我知道你是来处理我的人。”
琴酒没有说话,气氛像是崩紧的弦,下一秒就会坠落。两只野兽会嘶吼着咬住对方的喉咙。
“我在等你——”
小孩站了起来,这么说道。
他们明明素未相识,但是这句话他却说的十分自然,熟稔的态度,像是说过成千上万遍。
他走向琴酒,无视直指向自己的[枪]口,与琴酒周身凛然的杀意。
“请你——”
小孩站在他的[枪]前,停住了脚步。
“杀了我——”
下一秒,他将前额轻轻贴在了冰冷的[枪]口之上。
我不会逃,我不想逃。他用行动这么诉说着。
——所有人都以为实验体引发了暴动。“它”一定是为了逃出去。
可现在琴酒看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平静死意,冷静而决绝。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一种什么都没有的无,像是筋疲力尽的人,渴求死亡所能带来的唯一解脱。
所以他不会害怕也不会逃跑,只是冷静的看着自己,请求自己赐予他死亡。
他是来狩猎的猎人,现在猎物自己来到了他的[枪]下。
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扣下扳机,在十秒钟之内结束这一切。
五分钟之后,他就会离开这座庄园。
十五分钟之后,他就会抵达火车站。乘坐清晨第一辆哐哐作响的绿皮列车离开这座国境边陲的小镇。
今夜发生的一切不会在他身上引起任何改变。就好像他曾做过的每一桩漂亮暗杀一样。
过往的一切都会被湮没在长夜的漫漫风雪中。
什么都不会被改变。
咔——带着黑色手套的食指勾上了扳机。微微弯曲,扳机弯出临界的弧度。子弹外壳刮擦过内壁的细小摩擦声在枪管内部轻轻响起。
琴酒看到面前的小孩闭上了眼,神态仿佛得到解脱一般轻松。
下一秒,抵住前额的冰冷[枪]口被移开,垂向地面。
小孩抬起了头,没有疑惑没有诧异,表情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从始至终,从琴酒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表现出的便一直是这副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