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得拽文了,写上非常简单明了的大白话:“谁打下人族,谁就是下一任妖皇。”
妖仆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房门被从外面推开,缝隙变大,有风呼啸而进。妖皇愣了一下,警惕的眼神投向殿门,“谁!”
没有声音回答。
他身旁的烛火熄灭了,整个宫殿顿时陷入黑暗。
嗒——
嗒嗒——
脚步声传来,白狐的兽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看清了进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让红衣灼成了明艳火光的人族少年,一手执着剑,一手捏着一颗白色的妖丹。妖皇在他妖丹上感觉到了白鹿洞主的气息。
妖皇想要怒斥,想要伸出尾巴进攻,也想要问他是怎么进来妖皇宫的,可终究,他放下了笔,神色疲倦,提不起兴致,“是你啊,林稚水。”
林稚水没回他,只是从他手里抽出了圣旨。妖皇也没有反抗,沉默地望着他。
林稚水就着泓如秋水的剑身看完了圣旨,拿出春笔在上面做了一番增添,又递了回去,“你女儿曾经偷改了我的信,女债父兄偿,你看看,是不是能行?”
妖皇垂眸,看着圣旨上的内容变成了“谁擒杀逆太子辞,打下人族,谁就是下一任妖皇”。这是要洞主们先把矛头对准了妖族太子,搞起内乱?
妖皇抬起头,静静凝视着林稚水。那套红衣在他眼中逐渐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火,火中好似有着坍塌的妖皇宫,砖石瓦片一点点烧成焦粉,场面一转,又是万妖城中他妖族子的哀嚎,人族的军队在火焰中纵马而过,长|枪一串,便是三五个妖族。
国破家亡,宛如噩梦。
纵是妖皇经历过相似一幕,有着数千年前逃离大秦兵卒杀戮的狼狈经验,此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他那么谨慎地断掉人族的灵气来源,怕被发现弄个鱼死网破,还隐忍不发了几千年,没有着急着攻破人族,连亲儿子亲女儿也能推出去为大业做基石,一切的一切,都葬送在林稚水手里了。
哦,还有他那个蠢儿子的昏招。
妖皇脑子刺疼,好似有无数只手在黑暗里拉着他,要将他的神智拖拽进深渊中。
——大限将至。
缓了半晌,妖皇才语调极慢地问:“九辞他忽然想要弑父,是你算计的吧。他的脑子想不到这个。”
“是我。”林稚水坦诚地承认,“但那也得多谢您的配合。”
没有暴怒囚禁圣女的行为,没有安抚洞主的心态,他还不一定能成——哦,还有前面不顾妖族太子在他手里就发兵的举动,这个可不是他谋划的,属于意外之喜。
妖皇揉了揉额角,“可惜了这份圣旨……”
他的儿子他了解,有一股不知道是从哪里沾染来的清傲,当时一见到白鹿洞主就逃走,除了脑子没转过来外,还有最重要的原因:他宁可选择从封地重新打回来,也不愿意用一种几近阴谋诡计的作为去冤杀白鹿洞主,然后登基。
所以,他写了这样一份圣旨去激他。
既然傲气,那就打赢一众洞主,用他们的失败铺就一条成皇之道。如果失败了,只能怨自己没用。
——有九曦那丫头的辅助,他们打回皇城的胜算可不小。
然而,林稚水插手了,他这手最后的谋算,也只能落空了。
“动手吧。”妖皇语气平静。
林稚水用一柄冷冷的剑,漠然地斩下了他的头颅。垂头站在一旁的妖仆抬起脸,黑灯瞎火,却能感觉出他在笑:“妖皇死了。”
他欢快地轻声说:“人族必胜!”
妖皇死了,但是那卷圣旨依然流传了出去,各位洞主拿着它做鸡毛令箭,纷纷调兵去攻打九曦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