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不明白,汾乔?”顾衍皱眉直接打断了她,“这不是喝酒的问题,我教你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可为什么随手拿起来的杯子你都敢喝下去?”
“你能保证拿起来的是一杯百利甜而不是一杯□□吗?”
汾乔是顾衍身上的一处软板,若是有人心怀不轨,必定先从汾乔下手,所以汾乔校园内外的出行时刻有人手暗地保护。
可很多事情是防不胜防的,倘若汾乔自己没有警戒的心理,再周全的防护也有漏洞可循。
事实上汾乔也觉得自己是委屈的,昨天晚上那一杯百利甜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喝酒,那时的情况那么紧张,众目睽睽之下,汾乔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甚至连喝水都只是不经过大脑的下意识动作,她哪里判断得了呢?
汾乔低着头,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垂下去,不说话。
顾衍隔着一大张茶几都能感受到她心里的委屈,心理终究不忍起来,吐了一口气,重新开口:“乔乔,你要是觉得自己有道理,那就说出来,我可以向你道歉。”
汾乔的睫毛抖了抖,下一秒,晶莹的水珠盈于睫毛底端。
养孩子就是这样,你扔下她、教训她、不管她的时候,她不哭,可一旦你开始哄她,她便再也忍不住要哭了。
可小孩子也是最敏感聪明的,她们知道眼泪只对在乎的人管用。
顾衍坐不住了,他站起来行到汾乔面前,手心在汾乔的头顶犹豫许久,终究没有抚下去,重新抽了纸巾递到汾乔面前,放柔声音,犹豫试探道:“那是我错了?”
汾乔不想哭,她接过纸巾,飞快擦了睫毛上的水珠,这才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里还带着一层朦胧的水膜,开口,“顾衍……”
那声音脆弱极了,“我不想在大家面前紧张失控的,可人们一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总是控制不了情绪……”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喝了那个杯子里的酒,我……我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想这样的……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她是语无伦次的,前言不搭后语,顾衍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汾乔的情绪极其低落,声音里都是恐慌与无助。
有自知力的精神症患者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知道症结却无法改变自己的精神状态。
顾衍大概知道汾乔不喜欢与陌生人交流,厌恶人群,对众人的目光极尽惶恐。看着汾乔迷茫无助的眼神,他终究是不忍,掌心落在她的发旋,轻声安抚:“乔乔,我给你找个医生好不好?”
“你会好起来的。”那声音极其温柔,是安抚、也是肯定。
汾乔却像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抱紧顾衍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哭腔:“不!我不要!我不要医生!”
她知道顾衍定然会找到一个最好的心理医生,可是那又怎样?她害怕医生洞察一切的眼神,她不愿意对一个陌生的人敞开自己的秘密,那些犹如腐肉般郁结于心底的伤痕,她绝不愿意展示给别人看!
汾乔情绪失控,顾衍浑身僵硬,却也只能连声安抚,“好,我知道了,你不愿意,那就不请医生……”
听到这就,汾乔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的脸颊贴在顾衍的米色针棒编织毛衣上,忍住眼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许久,待到汾乔完全平复下来,顾衍才握着她的肩膀,扶正,与她平视。
“乔乔,你想要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吗?”
那眼睛幽黑而睿智,如同深不可测的一潭,仿佛一眼便可洞察人心,又偏偏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
“想。”汾乔如同被蛊惑,不自觉地点头,可她随即又想到什么,又强调补充道:“可我不要去看医生。”
“那好,”顾衍伸出掌心,放在汾乔面前,他问:“你相信我吗?”
当然。
汾乔点头,目光肯定。
她只相信顾衍。
汾乔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与那大手的掌心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