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峰下,火红一片,潇湘岛上的气息似乎也已迥然不同。异域人间的六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禁制防御圈向下伸出一扇门,率先走出来了余浩和长青,两人手持长剑站立在一边,垂手肃立,等着月瞳仙子和她的夫君一起走出来。这回仙在再不会让李长庚离开自己单独行动了。这个增广大阵绝非看上去的那么温和无害,在大阵温雅的表象下,暗流涌动,凶险有时候并不全是刀光剑影的血光之乱,时间与地域的无限增减与缩小,更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从某些特征上看,黄龙真人的这个大阵,有些模仿盘古大圣留下的五方五行大阵。只不过,增广大阵里作用在那里,它只能将当地的地貌无限拓延,而不能向五行大阵那样,里面竟是另一个天地。或许,增广大阵更像是五行大阵内的一个单一的阵局罢了。
月瞳带着郎君和自己的两个族人,在山顶匆匆转悠了一圈后吗,又重新回到了游船上。看见浑家这一圈转的眉头直皱,李长庚有些纳闷,刚想张口问问,却见月瞳冲他微微摇了摇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长青和余浩的吗?等着夫妻二人回到水榭内,李长庚再也忍不住了。
“怎么了?看你眉头皱的?”
“哥哥,好奇怪,这岛上的气息全变了,那条母妖龙的气息我找不到了。”
“怎么,这才过去半年的时间,难道她死了?”
龙属于妖族,他们和巫族一样,妖法强大的,可以有上万年的阳寿,有的强者,甚至更长久。潇湘岛的这条母妖龙,其法力远远超过那条被李长庚给泡了酒的黑龙,按理,她就是半年前就开始衰退,也不能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就消亡了。更何况,她还想着跟李长庚生育下一代呢,那她的生命应该处于旺盛期才对。
那条母妖龙的想法,李长庚和两个巫族人不知道,可是月瞳仙子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所以,她才奇怪,这妖龙怎么会就这么消失了呢?
不仅如此,岛上还多了道祖龙幼体的仙气,也就是说,有阴九烛的直系后代生活在岛上。而半年前,她初到潇湘岛时,却并没有探查到。奇怪,阴九烛的后人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山海经.大荒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西北海的外面,赤水的北边,有一座章尾山。有一位神,长着人一样的脸,蛇一样的身子,浑身红色,眼睛竖着长,它闭上眼睛,天下就变成了黑夜;睁开眼睛,天下就成了白天。它不吃东西,不睡觉,也不呼吸,能请来风雨。它能照亮幽渺之地,这就是烛龙。);《山海经·海外北经》记载:“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钟山的山神,名叫烛阴,他睁开眼睛便是白昼,闭上眼睛便是黑夜,一吹气便是寒冬,一呼气便是炎夏,不喝水,不吃食物,不呼吸,一呼吸就生成风,身子有一千里长。这位烛阴神在无启国的东面。他长着人一样的脸,蛇一样的身子,浑身红色,居住在钟山下。);郭璞注“烛阴”时认为烛龙与烛阴乃是同一物:“烛龙也,是烛九阴,因名云。”;又引《诗含神雾》注:“天不足西北,无有阴阳消息,故有龙衔火精以照天门中。”“火精”就是烛龙。
烛九阴,又可称为阴九烛,其实是一回事。她是天下第一条真正的龙,也就是唯一的祖龙。作为天下妖龙祖宗的青龙,跟她比起来,不过是杂碎。这么说吧,青龙一族,除了青龙他自身为神外,其后代,仍是妖或者半妖。而阴九烛以及她与中土男子的后代,则是真正的仙。这里面,除了因为青龙是雄性,无法将自身的神性完全传递下去的原因外,在血统上,他也确实比不上阴九烛这个女性妖仙。
月瞳感受到的这道仙气,当然就是芸螭姑娘了。那日,她离开母亲阴九烛仙子后,就一个人又回到了那片红花盛开的山坡。犹豫再三之后,她终于将母亲阴九烛施加在母妖龙的禁制之内的,另一道天仙禁制给撤去了。这也是当初月瞳初临潇湘岛时,没能感受到仙气的原因。阴九烛绝非一般的天仙,她的仙法虽然比不上林月瞳的,但是也相差不多了。
逐渐长大的芸螭早就知道,自己的归宿必将与母亲一样,会是位中土少年。如今,天外果然来了一位中土少年,小芸螭有些好奇,也有些捉摸不定,他是来带自己离开这里回中土的吗?自己的归宿会是他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岛上变得异常安静,不仅平日里前山的那些喧闹没有了,就连传说中的中土少年,似乎也离自己很远,远的他身上的气息似那么微弱,那么难以捕捉,以至于后来,她已经感受不到少年的气息了。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好奇的小芸螭,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在开满红花的君山峰后山等待。
在君山峰山体之下的千丈深处,有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穴,百年前,这里游来一条绯红色的母龙。那时的母龙显得非常虚弱,当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洞口用碎石堵住后,就沉睡在了那里,一动不动,转眼间,潇湘岛上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而地底深处的洞穴中,却是一百年过去了。
忽一日,漆黑的洞穴中突然亮起两盏灯火,那灯火先是同时亮起,然后同时跃起地面两丈高度,闪烁几下后,又同时熄灭,之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寂静。又过了几日,洞穴中再次传来声响,一种很轻微的蠕动声,整整持续一个月后,才停歇了下来。
君山峰下,火红一片,潇湘岛上的气息似乎也已迥然不同。异域人间的六个月,足以改变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