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贪恋这园中的景致,走走停停,沿着园内沁芳源下湖边西侧一路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怡红院外。走着走着,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念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似的,回头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几分探究地问金钏儿道:“金钏儿,你昔年跟着你家夫人,那府里的几个小姐,可曾暗暗有许人家?” 弘昼心里琢磨着,这府里的女孩子们,往后的姻缘归宿也是关乎着这府里诸多事儿的,自己了解一下也好心里有个数,没什么别的想法,纯粹就是好奇罢了。
金钏儿一听这话,顿时愣了一下,心里 “咯噔” 一下,想着这问题可不好回答,顿时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她略作思索后,赶忙回道:“主子说哪里去了。府上虽说比不得天家那般尊贵,可那也是三代里封公封侯的门第呢,这闺门的规矩向来是严谨的,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得很。咱们这样的大家子,姻亲之事那都是要男方先上门求亲的,要是没有三媒六聘,而且年纪也没到出阁的时候,哪里就会有暗许人家的事儿呢。只是呢,还有一层情况,夫人虽说管着荣府内堂的事儿,可上头当年还有老太太在,老太太那是最疼孙子孙女们的,要是有些个姻缘方面的眉目,那也都是老太太做主的呢。主子您要是不信,问问鸳鸯姐姐就知道了。” 金钏儿心里想着,这事儿可得说清楚了,可不能让弘昼误会了府里的规矩,不然万一觉得府里女孩子行事不检点啥的,那可就不好了。
鸳鸯听了,也赶忙应声道:“是呢,主子。两府里小一辈要是有婚配这等事儿,那可都是老太太做主的呢。除了那大小姐昔年是选秀去了,这事儿另当别论罢了。二姑娘、三姑娘都还年纪小呢,自然外头也有那些个不要脸的龌龊官儿,动着歪心思,想着联络姻亲,偶尔在老爷、大老爷跟前说些早点定亲之类的事儿,可老太太那是坚决不许的。四姑娘更是了,那时才四五岁呢,外头那些糊涂的,只怕都还不知道敬老爷有这么一个小女儿,哪里就谈得上说人家的事儿了。” 鸳鸯心里明白,弘昼问起这事儿,可得如实回禀,可不敢有丝毫隐瞒,不然这责任自己可担不起。
弘昼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便是你们府上这几个小姐没有那些情况,那其他的呢?” 弘昼还是想再多了解了解,看看这府里在儿女姻缘方面还有啥别的事儿没。
鸳鸯和金钏儿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这等事儿,这会儿要是拿话含糊遮掩那是万万不敢的,可要是胡乱瞎说一通,那也是害人不浅。毕竟她俩如今日夜跟在弘昼身边,也渐渐知晓这主子虽说有时候看着行事荒唐胡闹了些,可实际上心里头那是耳聪目明的,啥事儿都瞒不过他呢,所以可不敢隐瞒。鸳鸯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贾府昔年那也是威名赫赫的,府上的小姐暗地里许人这种事儿那是绝对没有的。便是府上那几个小少爷,也就是外头有几处宗亲,瞧着他们将来可能要发达显贵的,起了些试探的心思,不过也就是试探试探罢了。那些个想着拿闺女去攀附别人的,那可都是些不要脸的小官儿,别说老太太不许了,就算老爷一时糊涂了,那也不会轻易应允的。主子您既然问了,我们也不好掩饰,如今小一辈未成年的,只有东边的蔷哥儿,这边的宝玉和兰哥儿,只有稍稍几个亲上做亲,子女之间都比较熟络的,长辈们偶尔溺爱,看着好像是有些那方面想法,不过也都还没定夺呢,也就是我们这些下人丫鬟私下里胡乱揣摩的,其实也当不得真的。” 鸳鸯心里忐忑着,就盼着自己这话能让弘昼满意,别再追问出啥不好回答的问题了。
弘昼听了,笑了笑,又问道:“那你们揣摩得些什么痕迹呢?” 弘昼这会儿就是纯粹好奇,想听听这些丫鬟们私下里都怎么议论府里孩子们的事儿呢。
金钏儿见问到这儿了,也不敢再含含糊糊的了,可又不愿让鸳鸯一个人担着这事儿,便自己说道:“我们下头这些小丫鬟懂什么,也就是平日里闲着淘气,瞎琢磨罢了。只是瞧着,林姑娘和这边的宝二爷,打小儿就在一块儿玩呢,不过这也都是我们乱讲的罢了,其实他们那时都还小呢,断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的,而且林姑娘身子弱,太太和老太太再怎么溺爱她,也未必就有那方面的心思。” 金钏儿心里想着,可不能让弘昼误会了黛玉和宝玉之间有啥不妥的事儿,得把话说明白了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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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听了这话,也没吭声,只是继续迈着步子,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园中的花草树木,像是陷入了沉思似的。那鸳鸯心里可就犯嘀咕了,她想着这事儿要是这会儿不说清楚了,回头万一弘昼再去查问出来,那自己可就犯了大罪过了,还不如自己主动说出来妥当些呢,便硬着头皮,陪着笑脸说道:“主子您是最英明的,其实昔日里这边的宝二爷,论家世、论长相、论辈数,还有老太太那般疼爱,在两府里头那可都是数一数二的了。丫头们私下里嚼舌头,议论说哪家哪家姑娘和宝二爷合适,那也是常有的事儿,不管是谁呢,只要家世容貌能对得上,哪怕就是沾点儿影儿,也会被胡乱胡说一通的。除了林姑娘,那宝姑娘、史姑娘也都被这么说笑过呢,可实际上,她们都是大家子闺中教养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尤其林姑娘那可是诗书世家出身,把礼法闺贞看得可重了,这婚姻大事,没有父母之命,那是断断不会有一星半点差错的。只是主子您是天上人,咱们在主子您眼里那都是奴才辈的,贾府的奴才们私下里嚼舌头,哪里就敢扰了您呢。” 鸳鸯心里七上八下的,就盼着弘昼听了这话,别多想,也别生气才好。
弘昼听了,却摇了摇头,冷笑着说道:“你们想哪儿去了。园子里的这些女子,自打进入园子之后,那在我眼里,就都是供本王使唤、陪着本王的一类人罢了。昔日里她们是明媒正娶也好,还是芳心暗许也罢,我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难道我还会去查那些个陈年旧账不成?不过就是偶尔兴起了个好玩的念头罢了,昨儿赏玩凤丫头的时候,楼上还有个云丫头听着,想着那场景,倒觉得挺有意思的,还添了些别样的滋味呢。所以,我这会儿就是想看看,这园子里有没有那种已经许了人却还没出阁的女子,要是有的话,把她那未婚的丈夫叫过来,让他在外头听着,我在里头和那女子相处相处,也算一种别样的趣味呢。若是个处子,这般破身侍奉,那肯定是羞耻到了十分,我看着,倒也觉得挺受用的呢。” 弘昼这话一出口,鸳鸯和金钏儿顿时面面相觑,心里别提多震惊了,她们是真没想到弘昼会冒出这么荒唐又折辱人的念头来,只觉得又羞又臊,脸上一阵发烫,同时心里又害怕得很,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才好,只能低着头,默默地跟着弘昼继续往前走。
三人又默默地走了几步,忽然,前头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看着像是原本在那石板路一侧的枯草丛、湖岸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呢,远远地瞧见他们三人过来了,像是吓了一跳,赶忙躲藏到了那一方山石之后去了。弘昼心里想着,估计是园中的宫女或者小丫鬟,偶然撞见了自己,吓得不敢见人了,这小姑娘家胆小的性子,倒也正常,便没太在意,抬脚就往那山石那儿走过去,想着翻过山石瞧瞧。
那山石后头的姑娘见主子过来了,躲也躲不了,藏也藏不住了,没办法,只好恭恭敬敬地施了个万福礼,声音里带着点儿慌乱,说道:“主子万安,奴儿失礼有罪了。”
弘昼走近了一瞧,这才看清了究竟。只见眼前这小姑娘身上原本穿着一条大红石榴色的宫裙,可也不知道是为啥,大半扇裙子都沾染了脏湿的水渍,那水渍把裙子染得一条条紫红的水色,裙摆上还在滴滴点点地往下流水呢,看着确实挺狼狈的,难怪见了自己会害羞害怕,躲起来了。再细细打量这姑娘,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生得一张俏脸,那脸蛋就像是用美玉雕琢而成,又施了淡淡的粉妆,眉目俊俏极了,眉似新月,眸若星辰,唇红齿白,玲珑可爱,乍一看,虽说不如钗云她们那般艳丽夺目,可这五官却别有一番精致风流的韵味呢。最有意思的是,她眉心处还有一点天然生就的胭脂点红,就像是老天爷特意给她添的一抹娇俏点缀似的。头上梳着个小玉流云的发髻,也没插那些金珠玉翠的奢华首饰,只是簪着几朵新摘的梅花儿,倒是那鬓角修剪得恰到好处,一对雪白的耳垂上戴着两颗小小的、闪着微光的珍珠耳钉,这么一装扮,才稍稍显出几分昔年的贵气来。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石榴紫线云纹的新鲜裙衫,内里衬着一件淡鹅黄色的小袄,瞧那身形体态,女儿家的线条柔美又婀娜,透着一种天然的妩媚,不过又被那素净的装扮稍稍掩藏了些,乍一看倒像是个寻常的丫鬟,可越细细端详,就越能发觉她眉宇间有着一股别样的风流动人之处呢。
弘昼见了这情景,倒也没生气,只是语气平和地问道:“你是哪房的奴儿?怎么弄得裙子都湿透了呢?” 弘昼心里想着,这姑娘看着也是挺不容易的,估计是不小心才弄成这样,问问情况罢了,没别的意思。
那姑娘这会儿心里慌乱极了,赶忙又折腰低头,恭恭敬敬地回道:“回主子,我是蘅芜苑里淑小主处的奴儿,名叫香菱。本来是奉了我们姑娘的命,来怡红院里寻我们家太太拿些衣裳的,是我自己走路太顽皮不小心了,本来瞧见那岸边有一朵鹤望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