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犁靡听了,也觉得惊慌,但尚不肯屈服,设词答辩道:“末振将辜负汉朝,汉欲加罪番邱,何不预先告我?”
段会宗道:“我若预告昆弥,倘被闻风逃避,恐昆弥亦将坐罪;况昆弥与番邱,谊关骨肉,必欲捕交番邱,当亦不忍,所以我不便预告,免使昆弥为难。昆弥尚不知谅我苦衷么?”
说得很是宛转。安犁靡无词可驳,不得已号泣退回。
段会宗一面具奏,一面携着番邱的首级,回朝复命。
汉成帝赐爵关内侯,并黄金百斤。王凤因陈汤明足察几,格外器重,特奏为从事中郎,引入幕府,参决军谋。后来陈汤复因受赃得罪,免为庶人,病死长安。惟段会宗再使西域,镇抚数年,寿已七十有五,不及告归,竟在乌孙国中逝世。西域诸国,并为发丧立祠,可见得会宗平日,威爱兼施,故得此报。了过陈汤段会宗,省得后文重提。
还有一位直臣王尊,辞官家居,王凤又荐他贤能,召入为谏大夫,署京辅都尉,行京兆尹事。是时终南山有剧盗傰宗,纠众四掠,大为民害,校尉傅刚,奉命往剿,年余不能荡平。王凤因将尊推荐,嘱使捕盗。尊莅任后,盗皆奔避,地方肃清,王尊得实授京兆尹,在任三载,威信大行。独豪贵以为不便,嗾使御史大夫张忠,出头弹劾,说尊暴虐未改,不宜备位九卿,尊遂致坐免,吏民争为呼冤。湖县三老公乘兴上书,力为王尊代白无辜,乃复起用王尊为徐州刺史,寻迁东郡太守。东郡地近黄河,全仗金堤扞卫。王尊至东郡,不过数月,忽然听闻河水盛涨,冲突金堤,急忙跨马往视,到了堤边,见水势很是湍急,奔腾澎湃,险些儿摇动金堤,当下督令民夫,搬运土石,准备堵塞。哪知流水无情,所有土石掷下,尽被狂流卷去,反将堤身冲成几个窟窿。
王尊看危堤难保,急切也无法可施,只有恭率吏民,虔祷河神。先命左右宰杀白马,投入河中,自己高捧圭璧,恭恭敬敬的立在堤上,使巫代读祝文,情愿拚身填堤,保全一方民命。待祝文焚罢,祭礼告成,索性叫左右搭起篷帐,就堤住宿,听天由命。吏民数十万人,争向尊前叩头,请他回署,尊终不肯去,兀坐不动。一会,水势越大,浪迭如山,离堤面不过两三尺,堤上泥土,纷纷堕落,眼见得危在顷刻,无从挽回。吏民各顾生命,陆续逃散,只是王尊仍然坐着,寸步不离。身旁有一主簿,不敢劝王尊他去,独垂头涕泣,拚死相从。却是一个义吏。那水势却也奇怪,腾跃数回,好似怕着王尊一般,回流自去。嗣是渐渐平静,堤得保全。可谓至诚感神。吏民闻水平堤立,复次第回来,王尊又指示堤隙,勒令修堵,竟得无恙。白马三老朱英等,为民代表,奏称太守王尊,身当水冲,不避艰险,终得河平浪退,返危为安。诏令有司复勘,果如所奏,乃加王尊秩中二千石,赐金二百斤。既而王尊病殁在任所,吏民争为立祠,岁时致祭,这也好算是汉朝循吏了。应该赞美。
河平二年,春季正月,沛郡(今江苏沛县)铁官作坊在冶炼过程中发生铁水飞溅的异常现象?。到了夏天,楚国下起雨雹,形大如锅,毁坏弄田庐舍。汉成帝犹未觉悟,且尽封诸舅为列侯,王谭为平阿侯,王商为成都侯,王立为红阳侯,王根为曲阳侯,王逢时为高平侯。五人同日受封,世因号为五侯。总计王禁八子,惟王曼早已去世,余七子并沐侯封。汉代外戚,此为最盛。前宗正刘向,起为光禄大夫,汉成帝诏求遗书,令向校勘。向见王氏权位太盛,意欲借书进谏,乃因尚书洪范,推演古今符瑞灾异,历详占验,号为“洪范五行论”,呈入宫中。成帝刘骜亦知向寓有深意,但终不能抑损王氏,杜渐防微。丞相王商,虽然也是外戚,但与大将军王凤相较,势力大不相同。王凤与王商又有宿嫌,恨不得将王商除去。
这个时候,匈奴的呼韩邪单于病死,其子复株累若鞮单于继立,特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入贡方物。伊邪莫演自称愿降,不愿回国,朝臣多言不妨受降。惟谷永、杜钦二人,谓单于称臣,无有二心,今不应受彼逋逃,致生间隙,汉成帝乃遣还伊邪莫演。复株累若鞮单于,探闻此信,虽未将伊邪莫演免职,但心中却感念汉朝恩德,因此于河平四年,亲自入朝。汉成帝刘骜御殿召见,单于拜谒如仪。汉成帝与他问答数语,便命左右引导他出朝。单于既出朝门,适遇丞相王商,也即趋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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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商身长八尺有余,状貌魁梧,仪容端肃,既与单于相揖,免不得慰劳一番。单于仰面视向王商,见他有威可畏,不由的倒退数步,立即辞出。当有人告知成帝,成帝刘骜叹道:“这才不愧为汉相了!”为此一语,被大将军王凤闻知,却越加生恨忌妒。
冤家有孽,正值琅琊郡内,连出灾异十余事,王商派属吏前往查办,琅琊太守杨彤,与王凤为儿女亲家,王凤恐杨彤被参落职,忙向王商说情道:“灾异乃是天事,非人力所得挽回,彤尚有吏才,幸勿按问!”
王商竟不从,上奏弹劾杨彤守郡不职,致干天谴,乞即罢官。
汉成帝面对此奏章,留中不报。王凤怨恨王商不留情面,反且出来纠弹,遂欲乘隙构陷,借端报复。一时无过可寻,只说他闺门不谨,使私人耿定上书揭发。
汉成帝阅书,暗思事关暧昧,并无确证,不如搁置不提。
偏偏王凤进去力争,定要彻底查究,成帝刘骜乃将原书发出,令司隶校尉查办。王商得知消息,也觉着急慌忙,记起前时王太后曾欲选纳己女,充备后宫,当日因女有痼疾,不便允许,现在女病已愈,不若纳入,作为内援。可巧后宫侍女李平,新拜婕妤,方得上宠,正好托她进言,代为说和。于是密嘱内侍致意李婕妤,哪知求荣反辱,越弄越糟。明人也走暗路,怎得不败!
会值暮春日食,大中大夫张匡,上言咎在近臣,乞求召对。汉成帝刘骜使左将军史丹问张匡,张匡言王商曾奸父婢,并与女弟淫乱,前耿定上书告讦,俱是实情。现方奉诏查办,王商敢私怀怨恨,请托后宫,意图纳女,谋植内援,居心实不可问。臣恐黄歇吕不韦故事,复见今日,亟宜将商免官,穷法究治,庶足上回天变,下塞人谋,乞将军代奏毋迟!
史丹即将匡言转达成帝刘骜,成帝刘骜素来器重王商,料知张匡此言未必确实,于是下诏勿问。王凤又入宫固争,方由成帝刘骜派遣侍臣,前往收回丞相印绶。成帝平庸柔弱,酷肖乃父。王商将印绶缴出,悔愤交并,惹得肝脉偾张,连吐狂血,不到三日,一命呜呼。朝廷予谥曰戾。所有王商子弟,曾在朝中为官,悉数左迁。一班趋附王凤的走狗,还要诣阙狂吠,夺王商世封。汉成帝总算有些主见,不肯照议,仍许王商长子王安嗣爵乐安侯,一面朝拜张禹为丞相。
张禹,字子文,河内郡轵县(今河南省济源市轵城镇)人,以明经着名。
张禹早年随父移居莲勺。张禹还是孩童时,屡次随家里人到集市上,总喜欢在占卜、看相摊前观看。过了一段时间,张禹了解一些卜卦、占卜之术,不时从旁参言。占卜者喜欢他,又认为他相貌不凡,对张禹父亲说:“这个孩子聪明,可以让他学习经术。”
张禹长大后,就到长安学习,从沛郡施仇学习《易经》,从琅琊王阳、胶东庸生问《论语》,不久都通晓熟悉,有了徒弟,被推荐为郡文学。甘露年间(前53年—前50年),诸儒推荐张禹,汉宣帝命太子太傅萧望之察问,张禹回答《易经》及《论语》大义,萧望之很满意,奏张禹经学精通,有师法,可以试职事。但汉宣帝没有发下奏章,张禹只好回去做原来的郡文学。很久以后,试为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