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仰见春台(八)

观鹤笔记 她与灯 1966 字 21天前

杨婉的手指已经攀上了窗栓,听见邓瑛的声音又悻悻地握了回来。

她回过头问邓瑛:“是怎么回事。”

邓瑛抬头看了一眼窗纱,只道:“先过来。”

杨婉起身走回邓瑛身边,人还是忍不住朝外面张望,“这是在打人?”

“嗯。”

邓瑛翻开一册书,把自己的目光也收了回来,“不要出去,等他们了结。”

杨婉点了点头,没再莽撞出声。抱膝在邓瑛身旁坐下,凝神细听。

春日午后,翠绿的鸟羽在日光下轻轻颤抖,所有的庭影都对晴日有一种自觉性,温柔地蛰伏了下来。

除了杖声外,四下万籁哑寂,甚至听不到受刑人惨烈的痛呼。

但杨婉和邓瑛皆明白,这是因为受刑的人被堵了嘴。执刑人不需要他们的声音来示警旁人。

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对奴婢的惩戒,这是处死的杖刑。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等待着外面的惨剧结束。

杖声带着明显的杀意,根本没有给受刑人任何求生的机会,精准到位,干净利落,十几杖之后就听到了背脊骨断裂的声音。

杨婉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一把握住了邓瑛的手腕。

春袍袖宽。

将才为了诵书写字,他又刻意将袖口掖了三寸,半截手臂裸露在案,杨婉这一握,立时破掉了男女大防。

邓瑛低下头,看向那只白净的手。

肤若温瓷,衬在一只翡翠玉镯下。

和京城里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她原本留着半寸来长的指甲,但由于在海子里坠坡时的抓扯,几乎全部消损掉了,如今长出来的都是新的,暂时没有染蔻丹。质软,色泽也是淡淡的。

邓瑛时常习惯性地会回避这个遮蔽在绫罗绸缎下的,年轻而美好的女体。

正如他回避自己的身体一样。

但是他不敢躲避来自杨婉的“触碰”,怕被她误会成是自己厌弃和她接触。

于是他只能试着力,将手臂悄悄的地往身前撤,试图把手腕从她手里抽出来。

杨婉却并没有松开手,手臂摩挲着案上的书页,跟着他回撤的力道滑向他,邓瑛顿时不敢再动,只得将手臂僵硬地横在案上,仍由她越抓越紧。

不多时,杖声停了。

接着传来一阵拖曳的声音,单薄的衣料和草丛摩擦而过,两三个黑色的影子经过窗纱,脚步很快,一下子就走远了。

这个过程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人声,只有皮肉的炸响和匆忙却从容的脚步声。

奈何气味无孔不入。

在尸体被拖过窗户的时候,杨婉顿时闻到血腥气,胃里忽然猛翻江倒海。

她想吐。

很奇怪,她并不是害怕外面拖过去的死人,只是纯粹觉得恶心。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很……很想吐。”

她捂住自己的嘴背过身,为了忍住那阵呕意,愣是把双肩都逼得耸了起来。

“这……是不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