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多年的征战生涯和在权谋斗争中磨砺出的智慧让他深知,此刻绝不能被这股愤怒冲昏了头脑,绝不能轻易中了王保保精心设计的激将之法。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几乎要失控的怒火,面容紧绷,不动声色地撇过头,用只有身边邓云和许虎能听到的声音,偷偷地问道:“你们可有把握射中王保保?”
邓云眉头紧锁,微微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缓缓说道:“殿下,河面近五百步的距离,实在是太过遥远。寻常弓箭怕是难以射过去,就算勉力射了过去,也很难保证准度。”
而许虎则是一脸的坚定,目光中透露出决然,铿锵有力地说道:“俺倒是可以试一试。” 邓云的武艺向来以技巧身法见长,在这种超远距离的射击上,他深知其中的难度,因而缺乏足够的信心。然而许虎不同,他是那种力量型的猛将,凭借的是一身惊人的神力,而且许虎可是猎户出身,论玩弓箭,绝对算得上百步穿杨,在这看似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说不定还真能创造出奇迹。
心念如电光石火般在高羽脑海中转动,片刻之后,高羽回过头,脸上竟奇迹般地露出了从容不迫的笑容,对着王保保说道:“贤弟,人啊总有不济的时候,不可能一生总是一帆风顺。有道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愚兄今天不就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了。”
王保保闻言,仰头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轻蔑:“兄长果然是好口才,灰溜溜的逃走还能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小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羽却依旧面带微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冷冷地说道:“贤弟放心,有朝一日贤弟不济的时候,愚兄连灰溜溜逃走的机会也不会给你,到时愚兄定会亲手将贤弟你五马分尸。”
说完,高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向着一旁挪了一步。就在高羽闪出空挡的那一刹那,许虎犹如蛰伏已久的猛虎突然从高羽身后手持一张强弓站出。
此时的许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然气势,整个人仿佛与那张强弓融为一体。他稳稳地张弓搭箭,双臂肌肉紧绷,将那强弓拉到了近乎满月的程度。就在王保保还没有完全看清楚什么情况的那一瞬间,许虎手指一松,一柄长箭 “嗖” 的一声破空而出,其速度之快,如同闪电一般,直直地奔着王保保而去。
王保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心中大惊,急忙闪身后仰躲避。但他的动作终究是晚了一步,那箭挟带着凌厉的风声,准确无误地射在了王保保的小腹上。王保保惨叫一声,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便从马上直直地跌落下来。
见王保保被许虎一箭射落马下,燕军将士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真他娘的痛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那激昂的声音响彻云霄,充满了复仇的快意和无尽的畅快。
完颜军一众将领看到王保保中箭落马,顿时惊慌失措,脸上的得意瞬间被恐惧和慌乱所取代。他们纷纷匆忙下马,手忙脚乱地下去将王保保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高羽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嘲讽:“贤弟,你送了愚兄一份大礼,愚兄也应该回礼不是,这一箭只是利息,剩下的账咱们慢慢算,告辞。”
高羽说完,神色一凛,眼中的笑意瞬间化作冰冷的杀意,果断地大手一挥,带着大军开始迅速撤退。
完颜众将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将王保保带回军营。军医也匆匆忙忙地一路小跑着赶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为王保保检查伤势。
检查完后,军医的脸色显得十分凝重,仿佛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在黄河距离够宽,这箭虽然射中,但是力道经过长距离的削弱小了很多,将军的性命应该不会有危险,只不过怕会影响...........”
副将心急如焚,急切地问道:“会影响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军医偷偷地看了阿史那霜一眼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还不敢肯定,需要后面看看再说。”
在一旁的阿史那霜听完军医的话,心中大概明白了军医欲言又止的意思。如果真的是她所猜测的那样,这种事情确实没法明说。
在二人成婚的那一刻,王保保曾郑重其事地立下重誓,若不打败燕王,若不占领幽州,他便坚决不与公主同房。故而,即便成婚已达数月之久,阿史那霜依旧保持着完璧之身。现今,燕王已然逃走,完颜大军虽已占领了幽州,然而王保保却沦为了废人。阿史那霜面对此景,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感慨道:“真是时也命也。”
另一边,高羽带着众军向南撤退。一路上,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一箭之仇而有所放松,反而更加沉重。他深知,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和艰难险阻等待着他们。
高羽叫来许虎,神色严肃,语气坚定地说道:“许虎,你带着黑骑沿着黄河下游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李牧将军的遗体。”
黄河上的浮桥已经被彻底毁掉,之前高羽已经果断下令,将黄河上所有渡口和船只全部毁掉,以阻止完颜军的追击。再加上主帅王保保受伤,完颜军内部必然陷入混乱,短时间内很难渡过河追击上来。
在行进了二十多里后,高羽就下令大军就地驻扎。
高羽听到王保保那得意洋洋又充满挑衅的话语,只觉胸中气血瞬间翻涌起来,愤怒的火焰如同一头狂暴的巨兽在心中熊熊燃烧。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牙关紧咬,那满心的怒火仿佛随时都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