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吧你。”前脚刚进堂屋,司宁宁就从霍朗手里夺回竹篓。
目光扫视桌子上堆着的东西,司宁宁弯弯眉笑着调侃:“要不咋说你做的饭菜禾谷早苗他们不爱吃呢?保不准就跟做饭的手艺没多大关系,就是差在了这些作料上面。”
“你俩说,是不是?”司宁宁微微倾身冲禾谷和早苗眨眼。
两小只齐齐点头,声音异常洪亮,“对!宁姐姐/司宁宁做的饭比大哥做的要好吃一百倍!”
“一到一百会数吗?就一百倍了?”霍朗轻“啧”一声,故作恼怒在禾谷后脑勺拍了拍,“不知粮食金贵,不好吃就不吃了?回头饿你们两个几顿,看你们还挑不挑嘴。”
禾谷皱着眉头,小巧殷红的嘴巴登时噘得高高的,就差往上挂油壶了。
司宁宁笑笑推了霍朗一把,“行了,别逗他们两个了,有抹衣吗?给我拿一个?”
【抹衣:当地说法,其实就是襜衣,围腰的那种围裙。】
“有,我去给你拿。”霍朗转身刚踏出去一步,余光看见司宁宁的动作,他瞬时又扭过头来,“怎么把军大衣脱了?穿着好好的,脱了多冷?”
“这衣服是保暖,可是太厚重了,外出穿还行,在家干活有点摆活不开。”司宁宁笑眯眯道,顺手把军大衣拦腰遮了一下放在桌边靠墙的长板凳上,“而且这不是在屋里吗?一会儿忙起来就热乎起来了。”
“不好活动那也比冻病了好,你就是不听劝。”霍朗无奈去来抹衣。
司宁宁围着腰围一圈系绳子时,霍朗在屋里到处翻腾,司宁宁刚想问他在找什么,就看见他从床底脱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质框架,继而又拖出一个锈的爹妈都快不认识的铁锅出来。
“这天这么冷,你们都没用火盆的吗?”司宁宁诧异问。
霍朗睨了她一眼,扬扬手里的东西,“这不是用了上吗?”
司宁宁跺跺脚,“我是说之前!”
“习惯了其实也不怎么冷。”霍朗小时候在东三省那边长大,多冷的天儿都经历过,这边的低温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的,“外头风大,这段时间我也没让两个小的出门,平时他两就在床上玩。”
司宁宁会意点头,伸手就去拎桌上筐里的猪肉,“有大盆吗?给我那一个去井边,这回你肉买了不少,是打算腌一些吗?”
“做点腊肉,之前跟队里的婶子学的,我觉得好吃。”霍朗说着话,赶在司宁宁跟前直接把筐撤走,“你把衣服穿上坐会儿,等我把火盆升起来。”
“……好吧。”司宁宁摸摸鼻子乖巧应了。
知青点里一直燃着炉子,屋里温度不算低,平时在屋里活动不穿外套也不觉得冷。
陈家没有火盆,司宁宁脱了军大衣还真觉得有点凉飕飕的。
霍朗这回买的东西有不少,猪肉十斤,面粉五斤,大米十斤,油一瓶大概是半斤的样子。
除了这些,还有江米条、果丹皮、大白兔奶糖等小零食。
司宁宁坐在桌边等霍朗生火盆的空档,禾谷和早苗正一样一样献宝似的往她跟前送。
“好了,我尝一个就行了,你们留着自己吃。”
禾谷搬着小马扎蹲在司宁宁跟前,埋头不说话,只将装大白兔的纸包裹拆开,在小马扎分成三份。
一份是他的,一份是司宁宁的,再有就是早苗的。
他一粒,司宁宁两粒,早苗一粒,他一粒,司宁宁两粒,早苗一粒……
禾谷就这么埋头划分着,司宁宁看出端倪,好笑地问:“怎么没有你大哥的?”
早苗剥开一粒大白嘟奶糖递进司宁宁嘴边,小包子脸上眼睛圆溜溜地写满认真,“大哥说了,他不喜欢吃甜的。”
是有一些人不喜欢吃甜,但也有的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其实是想把仅有的糖或者吃的,让给小的吃。
司宁宁犀利琢磨霍朗是前者还是后者,还没琢磨出个所以了然,早苗就跟伺候她的小丫鬟似的,又剥了一粒大白兔奶糖递了过来。
司宁宁无奈将早苗小手推了回去,“早苗自己吃,我也不喜欢吃甜的。”
早苗犹疑片刻,点点头把糖按进自己嘴里。
禾谷却在这时抬起头来,“你骗人,你明明就喜欢吃甜的,之前我看你吃了好多巧克力球。”
“……”司宁宁伸出食指挠挠前额,强行解释道:“巧克力不一样,我那不是吃巧克力的甜味,是品尝它的香醇,知道吗?那是品尝香醇。”
禾谷小眉头皱着挠挠头。
司宁宁一看他那纠结的小表情,就知道禾谷被她忽悠得死死的,登时没忍住笑出声。
哈哈,小样!
可她没笑两声,禾谷眼睛忽然亮起,接着说出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她把嘴里的大白兔咽了下去:
“我知道了,那我就告诉大哥,让他以后多买巧克力球!”
“咳……咳咳——”司宁宁被呛得直咳嗽。
禾谷赶忙到来水递给司宁宁,他仰着近半年来养得红润的小脸,奶萌奶萌又认真地问司宁宁:“怎么了,司宁宁,你又不爱吃巧克力了吗?”
司宁宁小口喝了一口水冲去卡进嗓子眼里的甜腻感,嗔怪在禾谷额前弹了一记脑瓜崩,“没,但是大人指尖的事,小孩子不许插手。”
“我没插手,插嘴不……”禾谷钻空子想说服司宁宁,可见司宁宁那严肃紧盯的眼神,他瘪瘪嘴蔫蔫说了句“好吧”,没再将之前的话说下去。
“这才乖。”
司宁宁浅笑揉了揉禾谷毛茸茸的小脑袋。
“在说什么?”
霍朗端着火盆从厨房过来。
这个点儿距离早饭时间早已过去几个钟头,灶里没有炭火,霍朗端来的火盆底下铺着一层黑炭,应该是之前积攒下来的。
除去这些,在火盆黑炭的上方,则是架着几根冒明火的柴火。
司宁宁呆了呆。
这还真是,实打实的火盆!
好在上面烧的柴火一早就被霍朗晒得崩干,所以眼下烧起来并没多少烟雾。
“没说什么。”
司宁宁回应了一句,扯了扯衣襟又要脱衣服起身,霍朗道:“别动,等火烧一烧的。”
安置好火盆,霍朗又搬来一小捆干柴,用斧子三两下劈出合适长短,他拍拍手起身,“要大盆,还要水是吧,等着,我去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