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蹭去司宁宁眼角长睫晶莹泪珠,莫北清冷眼眸闪过复杂,继而缓缓温柔下来,“或许不是每个人都重视你、爱你,但是一直都会有人重视你,将你捧在手心,纳入首要位置。”
“你是温暖的小太阳,知青点的每个人都需要你,每个人都将你放在重要的位置,未来还有更多的人会认可你。”
一贯清冷淡漠的人以一个笨拙、文艺又保守的方式安慰着落泪的女孩:“偶尔一个刺儿头,根本不重要,忘了那些不好的事吧。”
司宁宁眼尾通红,沮丧摇头,“除了姥姥,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我。即使表现出喜欢,也是因为他们看见的都是表象,如果是真实的我……”
司宁宁没有说下去。
阴翳,敏感,自卑,负能量,谁
.
会喜欢这样的人?
内心深处缺陷击垮了司宁宁一贯的明朗自信,此时此刻,她不仅敏感,更是陷入深度的自我怀疑中。
“怎么没人喜欢你?我就……”
莫北打断司宁宁继续胡思乱想,话说到一半,他星眸晃动转移话题:“大家都喜欢你。看不出来吗?每次有事大家都会征求你的意见,你,很重要,远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
像是在安抚司宁宁,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你很重要”四个字,莫北咬得格外的重。
司宁宁情绪激动,额头布满细汗,莫北手掌并拢给她扇风,持续温声引导:“你很聪明,知道怎么调整情绪,对吗?”
莫北心里其实有某种猜测。
司宁宁突然变得这样敏感脆弱,一切起因都是那封刚收到的信。
而那一句“无论变得多么优秀,爸爸都不会爱我”,足以说明寄信人的身份。
不知怎么的,莫北忽然就想起很久之前,大概刚下乡的时候,他曾偶然撞见的一幕,那时司宁宁卷起衣袖,纤细的胳膊上伤痕累累,青紫交错密布……
是被打的痕迹。
想到某种可能,莫北垂下眼睑,前一秒还温柔的眸子顷刻间阴翳下来,饶是如此,他还是努力控制语调,温柔安抚司宁宁:“既然已经脱离了那里,就不要再想了,我们永远活在当下。”
爱你的人,永远会爱。
愿意陪着你的人,始终都会陪伴你。
那些不爱你的,轻视你的,更不必上心。
清朗温柔的安抚下,司宁宁情绪渐渐平复,红着眼眶与莫北对视,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良久之后,她垂下眼帘,迟疑点头沉闷“嗯”了一声。
“乖。”莫北心里倏忽一松,星眸微微弯起奖励似的在司宁宁发顶轻柔揉了一把,“渴不渴?”
哭了那么久,也该累了吧。
司宁宁缓缓摇头,仅是片刻,她唇瓣张合声音低哑:“眼泪干了,脸上不舒服……”
司宁宁已经平静下来,想起刚才当街哭鼻子的行为,加上刚说的那些话,她难为情地垂下眼眸,不自然避开了莫北的视线。
“我带了有水,我倒着给你,你先将就洗把脸。”
牵引司宁宁蹲到邮局一侧的台阶边缘,莫北拧开水壶盖子往外倒水,司宁宁洗脸时,他腾出手在口袋里摸索,赶在司宁宁用袖子擦脸之前,把帕子递了过去。
司宁宁望着递到跟前淡蓝色的帕子,愣了愣,迟迟未接。
莫北手又往前递了递,“嗯。”
司宁宁接过帕子,帕子质地不算很好,但是颜色清新干净,贴上脸时隐隐能闻到淡淡的皂角香味。
草草擦去脸上水分,看着因沾染水渍渐渐呈现斑驳深蓝的帕子,司宁宁还回去的手倏地又收了回来,“谢谢你,我、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怪埋汰的,司宁宁真不好意思还回去。
无关痛痒的小事,莫北本来想说不用,但见司宁宁神色认真,便默许了。
莫北重新将军用水壶斜挎在身上,语调清冷中透露两分温柔虔诚的韵味:“休息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嗯。”司宁宁颔首轻“嗯”一声,才走几步,她纤细眉头挣扎皱起,“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才……”
犹豫再三,司宁宁唇瓣张合压低声音恳求道:“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
那些事情司宁宁自己都不愿意回忆起,更不希望被别人知道。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莫北能立刻忘记。
“跟别人说什么?说你太想家所以哭鼻子了?”莫北佯装对刚才的事情不知情,“放心好了,大家都想家,他们哭得可比你凶得多。”
这话半真半假,司宁宁却明白,莫北是在跟她统一口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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