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芳心中闷气——刘连长怎么教孩子的?每回都是他来打岔。
她板起脸:“不行。现在要学习,游戏你上午不是做过了吗?”
然而刘家宝半点不给她面子:“那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游戏都是小周老师喜欢的,不是翻花绳,就是踢木块,抓石子……
“我不想玩那个,我想玩打滚碰!”
“什么打滚碰,不就是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的吗?有什么乐趣?不行,衣服都脏了,你们讲不讲卫生啊?”
小周老师一口回绝。
刘家宝毫不气馁:“那我们一起来玩老鹰捉小鸡。”
那更不行了。
这提的这些游戏,全部都是时岁丰的妹子来教的!
小周老师已经在发飙的边缘了。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哄的这群孩子,明明老鹰捉小鸡以前也玩过。
就那么稀稀拉拉三五个人分成一队,玩的根本不起劲。
谁知她就走了几天,回来一看,老鹰捉小鸡的队伍跟条长蛇似的,孩子的尖叫声都快把屋顶掀翻了!
这群孩子是不是有病病?!
想到这里,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直接叫道:“刘家宝,怎么就你事这么多呢?”
“不好好学习,你到墙边罚站去!”
…
刘家宝是谁?
他在小楚老师面前乖乖巧巧,可不代表在小周老师面前也这么听话。
这会儿接着往地上一坐,学他奶那个架势,又拍大腿又拍地面: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老是无缘无故骂我,还那么凶,还要罚我,你就是瞧不起我……”
小周老师的脸都要气歪了。
“我可告诉你,这招没用了!你一个男孩子跟个泼妇一样,是不是都跟你家里人学的?你看班里,没人瞧得起你这个样子!”
这还得了?!
刘家宝虽然不听话,但是他知道好歹,他家里人对他都是顶好的。
再说了,小楚老师那会儿都会让大家一起在地上打滚,凭什么这回要单独骂他一顿?
“你这就是瞧不起我刘家宝!”
他干脆就地撒泼,直接又在地面上滚了起来。
而班里的孩子们嘻嘻哈哈,半点不能理解小周老师的窘迫,这会儿一起往地上一倒,也在课桌底下歪歪扭扭地滚起来了。
你怼我的屁股,我用头顶你的肩膀,除了手脚不能动,身躯简直如同一根根滚筒,咕噜噜来咕噜噜去,咕噜噜的小周老师眼眶都红了……
随后,她一跺脚,泪花就飙了出来,再一转头,整个人便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出去了。
王嫂子和郑嫂子正在一旁搓洗床单呢——小周老师不管孩子们拉撒,上午两个尿裤子的,中午四个,这大热天的,不洗多埋汰啊!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工作,可怎么换了老师之后再做,心里就不是那么个味儿呢!
两位大婶叹了口气,看她这个跑走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小周老师又被气哭了……”
“唉,这妮子也太好哭了……原先小楚老师在的时候,天天小孩子笑得那嗓门都哑了。你说明年我孙子上学,能不能换成小楚老师来教课啊?”
大婶们也开始发愁了。
……
小周老师内心的屈辱感无人能懂。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甩着乌黑油亮的大辫子,一路直奔军区的最后方。
那里,有一个偏僻又宽敞的大院子。
她直接开始砸门了。
木头的大门被敲的发出沉闷的声响,大蛋正蹲在菜园子边缘盯着他的小苗看,听到敲门声,赶紧小跑过去:
“谁呀?”
敲门敲得这么没礼貌。
一开门——
“小周老师。”
这黑不溜秋的小光头表情就有些变了。
小周老师红肿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一会儿,冷漠的问道:“楚河呢?”
大蛋不想回答。
他姑?
他姑当然在睡觉呀。
现在天热起来,一活动一身汗,还得洗,多费水呢!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大蛋于是谨慎的回答:
“姑不在,有事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小周老师更加生气:“时岁丰呢?”这回大蛋都不想理她了——叔叔是干什么的,这个点难不成还在家吗?
小周老师问完也反应过来,但她不甘心啊。
此刻看着这个宽敞的大院子,再看看满院子的菜地,内心又是屈辱又是愤怒——都穷到在自己院子种那么多菜了,时岁丰凭什么瞧不上自己这样的,有稳定工作的优秀女青年?
不对!
她反应过来:人家没说瞧不上,主要还是这几个孩子。
身为老师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盯着大蛋:“小孩,听说你下学期要上学,你认几个字了?”
大蛋还真没认识几个字,毕竟课也才上了两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