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拒绝。
应该拒绝。
这是夏油杰脑海当中的第一个反应。
非术师掺和进咒术师的工作当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的每一个同行都这么说,悟在一开始甚至还笃定了对方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他们俩因此打了一架,最后双双被罚站,还写了检讨。
这个人的年龄只比他大三岁,身高相较于自己而言还要矮一些,在东京本地上学,高中据说在池袋念,大学去了千代田,整段学生时代都处在大城市当中,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理由不断促使他向死而行。
果然是被诅咒了吧?他想。
束缚是无法轻易解开的外力,就像是那些明知危险却仍旧留在这个业界的辅助监督一样,只要知道了咒灵的秘密,就再也无法从中脱身。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摆出讲道理的态度:“前辈没必要这么紧张,咒术师的世界自有一套应对的办法,在过去的千年里都一直顺利地维持着世界的稳定运作。如果心里实在放不下的话,我们这边也不是没有无痛记忆清除的办法。”
对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为什么我每天都会把自己的研究进展进行存档。”
五条悟的嘴里含着一大块汉堡肉,本想说点什么,瞥了一眼夏油杰之后猛然想起对方曾经说过“不能一边咀嚼一边说话”,吞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要是真的抓到咒灵给你们的话,你想要做些什么测试?事先说好,御三家在这方面的研究时长已经可以用千年计算,单凭一个非术师很难有什么有效的成果。”
他又咕嘟咕嘟灌进去一口饮料:“毕竟加茂家连咒灵和人类能不能生孩子都做过实验。”
夏油杰:??
他震惊道:“你之前没跟我说过有这种事!”
“因为杰也没有问过我,而且谁会刻意去提这么恶心的话题啊!”
五条悟反驳他:“生出来的咒胎九相图现在就在高专的结界深处放着,像是生物实验室里的动物标本一样喔。”
面前的汉堡肉突然就不香了。
夏油杰放下了筷子——到了夏天本身就有点没食欲,而且他们现在吃饭时所讨论的话题实在是过于重口味。
他突然开始怀念老家的凉荞麦面,味道微微发苦但香气丰富,非常适合在被咒灵的味道恶心到之后用来恢复精神,但东京和岩手县风貌截然不同,几乎横跨半个日本的距离也让他很难寻找到那一点点家乡的味道。
……不过这不重要啦。
“说实话,我现在也不敢打说包票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大学生活,如果不竭尽全力做些有价值的事,那也太浪费了。”
面前的年轻学生笑了起来:“先从第一步开始,达到能够成为‘窗’的标准好了。”
“窗”并非是一个需要每天打卡上班的专职工作,而是一整个庞大体系的神经末梢。
在有两名高专学生的帮助之下,得到认证其实并不算很难,而真正困难的地方在于对于咒灵的精准识别和辨认。
“喏,你看,那个位置就有一只。”
三个人重新回到了人流熙熙攘攘的漫展场馆当中,五条雾带着墨镜指向不远处的一个摊位,那里正排着长队:“正粘在人的身上,就是那个穿裙子的女的——”
远山湊跟着看过去,可惜他的视野范围内除了人以外什么都没有,一眼望过去,穿裙子的参展者至少有四个,单从表情上看根本挑不出什么差别。
“等级很低,大概是三级四级的样子。”
夏油杰在一旁补充说明:“除了单独出现的咒灵,也有很多是这种附在人身上离不开的,在我们这边,那个被咒灵缠住的人称之为被咒者。”
他如今的实力大概在一级左右,对于三四级的咒灵可以直接进行降维打击,什么都不做就能够强行将其收服为咒灵玉,这个过程会被五条悟戏称为抛出了神奇宝贝的大师球。
周围参展的人很多,最好能够无声无息地解决问题,因此三人也跟着排了这一列的队伍,打算等到s型长队拐弯,最接近咒灵的时候再动手。在此期间,远山湊的无人机缓缓升空,可惜围绕着这个队伍拍了一圈也没能精准捕获到咒灵的存在。
“这不是完全不行嘛。”
五条悟双手垫在后脑勺上:“等一下让杰一口气干掉好了。”
“大概是因为和人的距离离得太近,这里的人数又太密集,扫描精度不高的情况下就很容易分不出来。”
远山湊抓了抓后脑勺,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夏油君,能不能概描述一下这个咒灵是什么样子的?”
夏油杰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看了一眼远山湊,面露难色,最后又看了一眼女孩的方向。
他有些诡异地脸红了起来。
“呃,前辈,其实……”
他支吾了一下:“和你猜测得差不多,那个咒灵确实和人贴得很近……”
然而具体的状态就很难描述了,虽然他们都能态度坦然地盯着看,但倘若要将这样的场面描述给其他不相关的人,感觉就像是在前辈面前公开处刑。
“什么啊,杰今天状态不好吗?不就是个身上长着七八只眼睛和六条胳膊的的咒灵正缠在那个人的身上而且手还放在——”
五条满脸正直地说出了大量虎狼之词,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夏油杰就猛然捂住了他的嘴:“你不用描述得那么详细!”
远山湊:?
关系真好啊,这两个人。
紧接着,他就被科普到了另一些关于咒灵的情报。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人对人造成的诅咒往往是因为那个人做了什么令人无法原谅的事。”
夏油杰说道:“比如裂口女的传说,一说是因为当事人整容手术失败划破了嘴而怀恨在心;还有菅原道真雷击清凉殿的故事,是因为菅公一路遭到贬谪含怨而死……总而言之,都是因为当事人心生怨恨导致的复仇行动。”
但是也有并非如此的场合。
比如爱而不得反遭怨念的倒霉当事人,又比如因为无法挽救的疾病而被记恨上的无辜医生……总而言之,善恶有报并非是颠不破的真理,也很有可能没做任何错事就紧跟着被怨念缠上。
更糟糕的是,实际的报复行为可能会由于报警之类的行动而遭到制裁,但大脑的思维本身是不受控制的。发出诅咒的当事人或者当事群体并没有主观上做出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因此连得到惩治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她大概就是类似的情况……”
夏油杰委婉道:“那个咒灵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态度看上去相当地……”
“不用描述得更详细了。”
远山湊立刻摆手:“我大概能想到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网上偶尔会曝光出人品糟糕的跟踪狂,或者致力于人肉搜索的混蛋,至于“单纯在脑子里想想,而没有付出行动”的人数,那大概更是不知凡几。
关键在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