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手上缠绕一圈不祥的红光,中原中也大声喊着,吸引了不少刀剑溯行军的视线。
没有犹豫的时间,赭发少年如弹射的炮弹、又如最可怖的天灾,冲进了敌人的聚集处!
他发现了怪物们不断愈合、重新连接的骨头。
无所谓。
既然杀不死……那就全部打碎!
……
“作之助、找到了吗?!”江户川乱步的语气激烈,他呼吸急促、咳嗽着喘了两口,连续的奔跑让久未锻炼的大侦探差点晕过去。
如果不是织田作之助当机立断把他当个沙包一样扛起来跑,他现在已经是那些怪物的剑下亡魂了。
“找到了。”织田作之助从屋里拿出了个圆球。
圆球灰扑扑的,依稀能看出一点原本的光泽,是隐隐透着晶莹闪烁的白光。
江户川乱步伸手接过,盯着仔细看了两眼,随意擦了擦,便开窗朝外面喊到,“中原,搞定了,快来!”
他把握着中原中也从窗户飞上来的时机,就这么手一松——
让那圆球直接落在地上。
“啪嚓!”
圆球在地上霎时裂成两半,从中发出的白光刺眼到他们根本睁不开眼睛。
一股奇妙的吸力让他们无法动弹,意识的模糊就在那刹那间。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
等着我!
——
突如其来的地震打断了两位刀剑付丧神的动作。
在感觉到地面震动凹陷的前一秒,三日月宗近忽视了刺向后背足以致命的剑,回身几步将羽渊透抱了起来。
幸运的是,刀尖在最后也因震动偏移,只是划破他的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但黑暗中好像出现了一缕缕黑气,像是什么低劣得令人作呕的爬虫或毒蛇这一类、生物似的,攀附在伤口周围,想顺着此处爬进三日月宗近的体内。
这是什么?
被抱在怀里,头靠在三日月肩上的羽渊透严肃着小脸,仔细观察,突然伸手虚虚一盖,将伤口、黑气全部掩在手下。
“小主殿,”他蹙眉,不赞同地说道,“不要碰这种东西。”
“好。”羽渊透乖乖点头,手却动也不动,仍旧放在他的伤口上。
男孩细心感受了一会。
这种气息……可以解决。
他直接发动咒术,体内的咒力通过皮肤接触处传递,让三日月宗近所有的外伤愈合、体力恢复。
绀色的付丧神甚至觉得体内的灵力过于充盈了些。
“三日月,现在是什么感觉?”羽渊透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又紧张地看着他。
“还不错。”三日月宗近笑眯眯回答,下一秒就伸出手指,给了他个脑瓜崩,“但也要听老爷爷的话呀,小主殿。”
“呜!”羽渊透心虚地捂着脑门。
“我的审神者,”姿态风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付丧神看向对面,只由黑与红组成的青年已经沉默了许久,“如何?”
“是个非常温柔又非常强大的孩子哦,小看他可不行。”
哎呀……
羽渊透将脸埋进青年怀里,但泛上薄红的耳垂已表露了内心的羞涩。
害羞了,小主殿。
三日月宗近眼里笑意更深。
“鹤丸殿,”他还留有余力,“你的刀不稳。”
“你的注意——现在又在何处呢?”
鹤丸国永冷哼一声,他似有所感地抬头一望,在羽渊透两人眼中仍是一片黑暗的位置,他眼中却有了不同的景象。
头顶被打开一个小小的洞口,随即越扩越大,形成了如蛛网般龟裂的痕迹。
结界……被打破了?
这可真是……他原以为准备的那些溯行军就可以拦住那些人了。
脑袋上出现的微弱光线也引起了羽渊透和三日月宗近的注意。
天空掉下三个人。
“哥哥!中也!”
还有……
“乱步!”
羽渊透惊喜地跳下付丧神的怀抱。
三日月宗近在原地略有些失落的动了动手指。
“哎哟、好痛!”不像另外两人能动作潇洒地落地,江户川乱步堪称狼狈地摔在地上。
但他很快拍拍帽子拍拍衣服爬起来,环视四周,又高高兴兴和羽渊透打招呼。
视线掠过三日月宗近时,对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侦探便心领神会。
“你们打破了我的结界?”鹤丸国永看起来竟有些着急,“你知不知道……”
侦探少年的动作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掏出了之前那个圆球,圆球居然恢复如初,“结界——你是指这个?”
“那让我猜一猜,”江户川乱步道,“这就是你拿来拦住刀剑溯行军的东西吧。”
“接着!”他随手把球朝羽渊透抛去。
“好——”男孩伸手一够,把球乖乖抱在怀里,又有些戒备地悄悄盯着那黑色的鹤。
这可是乱步让我保管的……?
他明白了。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响指。
“透,看好,接下来——就是名侦探的推理了!”
“你!”他指向鹤丸国永,“对就是你!”
“你没发现自己对那些怪物的掌控越来越弱了吗?”
“黑影前后仿佛精神分裂的对比、时不时失去的意识、一不小心溜出去的漏网之鱼……”江户川乱步将线索一个一个列举。
“想用自己作为[锁]将它们封印起来,的确是值得钦佩的做法。”
鹤丸国永甚至插不上话,他尽量保持住表情,不让自己内心的震惊表露出来。
“可是,同样作为刀剑的你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它们污染同化。而且付丧神本身也需要力量来维持吧,所以才会做出[抓]人的举动。”他道。
“我检查过那些失踪的人,除了身体虚弱一点没什么大碍。那么每隔段时间换一批人好了,为什么非要大费周章把我们抓进来呢?为什么不挑选更方便的普通人呢?”
“这原因,我只能想到一个——你想直接[吃掉]最强的几个,一劳永逸,吸收我们的能量把自己和它们永远关在一起。”江户川乱步冷笑,“牺牲自己和小众来保护大众,真是善良的想法。”
“善良”这词被他咬得很重,显得格外讽刺。
“真是……吓到我了。”黑色的鹤瞪大眼睛,怔愣了许久,才沉声说了这句话。
他的背挺得笔直,身高腿长、外表俊秀的付丧神回头看,视线从对面五人身上一一划过,熟悉的、天真的、冷漠的、审视的……
鹤丸国永低低笑了起来。
“猜的不错,不过有一点不对,”被道破了所有计划的青年竟然愉悦地笑出声,“我改变了想法——也许一个就够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竟如凝聚在一起的黑雾,顷刻间散开.
更深、更沉的黑暗代替了之前的微弱亮光,牢牢裹住他们的眼睛。
“三日月,你的审神者借我一用!”
地上的羽渊透只感到身体突然一轻,整个人被拎在半空,去向不知名的地方。
……
中原中也不太冷静。
任谁看到疑似幕后黑手的家伙把自己的朋友绑走,都是这种心情吧。
焦急、慌乱……
他现在没有揪着那个突然冒出来一看就很有问题的“三日月”逼问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他焦急地来回跑。
好不容易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还没看两眼呢,透又被抓走了!
所以说他们怎么四个人都拦不住对方一个人的动作呢?
他陡然停下脚步。
“三日月……是吧,你不想解释什么吗?他认识你吧。”
“啊哈哈哈,好像是呢。”三日月宗近尚处在状况外,慢悠悠地说道,“别担心,我已经确认过了,鹤丸殿虽然被污染了,但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哦。”
“清醒的鹤丸殿是不会对小主殿出手的,不然,就算是朋友——我早就削掉他的脑袋了。”温温柔柔笑着的青年这样说道。
……你笑呵呵地说着什么呢?!
可怕,这就是成熟的大人吗?
“别紧张,笨蛋君,”江户川乱步道,“这是只有透能解决的事情,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
“嗯,透有分寸。”织田作之助接着。
中原中也:“……”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吗?!”
三人纷纷点头。
——
他们在屋顶奔跑。
面积好大,是庭院吗?
羽渊透被揪着后颈的衣领挂在空中,脚下空荡荡,没有立足点的、全身被重力牵引好像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好难受。
他有些想念中也了。
也不知付丧神做了什么,他们忽然从原本的地方来到了另一处,三日月他们都不见了,这里虽然黑,但也勉强能视物。
男孩竭力仰头看他一眼,刀剑付丧神面无表情、眼神犀利,不知道想些什么。
好轻……手里跟拎了只猫崽一样轻飘飘的。
鹤丸国永下意识晃了晃手,被他提着领子的羽渊透吓得一缩,翘着的睫毛颤了颤,半遮住了金瞳里的情绪。
哈哈,吓到了?
……如果是本来的他,应该这么说吧。
这是人类小孩子该有的体重吗?
感觉软绵绵的,跟团棉花一样,使劲的话,会不会捏坏?
他接触的孩子印象里只有同为刀剑的同伴,三条家的今剑、来派的爱染和萤丸、还有粟田口……
哇,那可真是个大家族了。
只不过比起真正的小孩,他们更像是只拥有人类孩童的外表,而内芯是由冰冷的金属打造、历经百年的刀吧。
他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大概都是用弱小的外表,掩饰了内心的坚韧。
三日月倒是说对了。
这个孩子有他平生从未见过的强大灵力,和他的外表一样干净、明澈。
像是被困黑暗这么久,终于看到的一束光。
如果是这样的灵力……一定可以成功的吧。
鹤丸国永的动作不停,他视黑暗于无物,脚下几个跳跃,就能从这间屋子跃至远处的另一个房顶。
手下一道微弱的、颤抖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语调。
“那个……鹤丸先生?”小孩细弱的声音被风吹进他的耳朵。
“嗯?”
从羽渊透的视角,这个黑漆漆的刀剑付丧神声音冷漠,眼含杀气,可他还是坚强地、更小声地说着。
“鹤丸先生,可以换一个姿势吗?”
再不说他怕自己真的要被衣领勒死了,羽渊透想。
嘛……若是这副腼腆紧张的模样,他很难控制住自己想要恶作剧的心啊。
鹤丸国永想。
于是,男孩便看见付丧神一笑,随即——身体一轻、朝上空被直接抛起!
“!”
等等!
要掉下去了!!!
失重的感觉太过可怕,全身不收控制,不知多久才会落到地面摔成一摊烂泥。
羽渊透快要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