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羽生结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揉了揉发闷的胸膛。随手抓过床头的矿泉水灌了几口,他烦躁的揉了揉额前湿透了的发丝,眸中隐隐透出一丝不安。
又是那个人。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练魔怔了?早知道出发前该去神社参拜一下。
“不对,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进了神社那么多次,这个梦不也从小做到大了吗?
他无力的倒回去,盯着天花板直愣愣的出神。
每次都只有一个背影或者淡淡的轮廓,无法辨清那人真实的长相。只是光凭她曾闯入自己梦中上百次的记忆去联想,他觉得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
很小的时候她就到访过他的梦境了,每次都是在樱花树下,春日的风掀起纯白的裙角,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就自带让人无法忽视的圣洁感。
他一天天长大,她却从未变过,时间似乎使她永远定格在了少女时期的模样。
她到底是谁,这个困扰了多年的问题似乎不会有答案。
人海茫茫,要想寻找一个人,太难,也太奢侈。
他的人生是属于冰面的,成为羽生结弦,是冠冕,也是负担。
羽生结弦自嘲的笑笑,拉过棉被翻身合上双眼,明天就是短节目的比赛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事。
四年来的一千多个日夜,就由这两场比赛来画上句号吧。
短节目正常发挥,拿到了11095位列第二,三分左右的差距也算给他打了一记强心针。
第三次回归奥运的赛场,他的心情是惶恐不安的。到底是选挑战人类极限还是发力冲击三连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和建议,这几年来他也听了太多劝慰。最后仍选择了执拗的向前奔跑,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情,在同期早就退役的情况下,他依然在赛场上征战。正如他所说,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在他眼里,这是上天赋予他的使命。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那一个跳跃,跨越了十几年的时光,他无法放弃,所以即使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要走下去。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经不起折腾了。
脚踝的伤势已经发展到了封闭加止痛药都无法控制的程度,羽生结弦习惯性的趴下身子安抚了一下陪伴他并肩作战的双足。
迄今为止真是辛苦了啊。
今日赛程结束,脚踝再度罢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冰敷二十分钟再下地。坐在后台的休息区里,随行的理疗师好几次欲言又止,羽生结弦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探过头去小声问:“藤原老师,怎么了?”
“羽生君,你的右脚…”
“我知道的,等自由滑结束之后会休息的。”
你的休息和我想说的休息是一个休息吗?理疗师藤原平之无奈摇头,眼前这位立志要完成三连冠的战士在外是所向披靡的王者,私下里却是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啊。
随身携带的冰袋和止痛药,肿胀到穿不进去冰鞋的脚踝。他作为理疗师能做的,似乎也只有帮他减轻一些痛苦了。
就在此时,原本正在发呆的羽生结弦鬼使神差地望向了通道的另一头,一位身穿工作服挽着丸子头的娇小背影一掠而过。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里滋长。
他下意识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紧接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是金博洋。
女孩跟在他后面,一位高大的男人正压低身子听她说话,她的眉紧簇着,嘴巴开合的速度极快,似乎是在交代什么事情。
金博洋朝他挥手打招呼,他笑着回礼,用简短的英文寒暄道:“又见面啦。”
男孩腼腆的笑了笑,坐到五六米远外的垫子上,女孩不由分说的蹲下去,抬起他的左腿就是麻利的一通操作。羽生结弦眼睁睁看着金博洋宛若小孩子般乖巧的配合女孩的每一个指令,估计还是受伤病影响了吧,不然不会在后台做这些的。就像他一样,两只脚都顶着冰袋动弹不得。
“貌似中国队今年的随行队医是从美国的hss医院请回来的,听说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大概就是这位了吧。后面那位李医生平昌的时候就在了,算算怎么也该快四十岁了。真是后生可畏啊,单看样貌她更像大学生。”
藤原先生的科普在耳边回荡,羽生结弦忍不住的再次将目光投射过去。女孩正用专业的手法给天天放松大腿的肌肉,几缕发丝垂在脸侧,增添了些许柔和的色彩。
就是他梦里出现过成千上百次的人,他不会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