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

他不会开车啊…

宣告自由的叛逆飞行尚未开始,就在一小时后几近坠机。

没关系,羽生结弦这样安慰自己。旅行有困扰多正常啊,人生本就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到达酒店,把衣物整理好。看着落地窗前错落有致的建筑群,他深呼吸一口气。

不管如何,出来放松心情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的。

拐进一家有些老旧的咖啡厅,还算顺畅的点了杯热红茶后坐到角落里望着外面发呆。盯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查查攻略,不说直接把一周的行程定好,起码要决定晚上吃什么,以及明天去哪儿。

不再做职业运动员的好处就是饮食自由了,可惜的是他的胃口一直不算好。常年过低的体脂,高强度的训练和反反复复不知道上过多少次的手术台,再加上运动员的特殊营养餐,让他沦落成一个对美食没什么向往的人。

为了保证能有正常饭量,思虑再三,他还是选了家乡的口味作为抵达冰岛的第一顿。致电过去确认了时间,尽管沟通的磕磕绊绊,但显然对方应对这一类情况非常娴熟。有些性感的音色像极了大提琴,醇厚低沉。

喝完红茶,羽生结弦离开咖啡厅沿着街道走回酒店。稍作休息片刻,换上一件更挡风的黑色长棉衣,裹上毛线帽子,戴好口罩。他伴着漫天红霞出了门。

音乐列表从日式摇滚切换到fleurie的hurricane。

火烧般的红云悬挂于天空,一朵一朵连成一片,看起来软绵绵的。

冰岛容易使人产生时间上的错乱,因为冬日极夜,夏日永昼。

羽生结弦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周围陌生的欧美面孔。他没来由的慌张,这种无法和周围建立连接的无力感,又一次爬满了全身。像触碰浑浊湖泊里的滑腻苔藓,他本能的抵抗这样的感觉。

托在多伦多生活过几年的福,不至于坐过站,下了公车,绕过喧闹的主街,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店。

夏季的冰岛没有黑夜,所以餐厅会营业到很晚。这家日式融合菜叫thefishmarket,开放到午夜三点。暖黄色的外部装潢添了几分童稚的活泼,奶油白的双开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写着正在开放。

屋内很舒适,温度维持在二十五六度。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他松了口气。许是因为不是饭点的缘故,只有他这一桌客人。

这里距离他的家乡很远。在日本时他没办法乘坐地铁公交出行,也鲜少这样不戴口罩的出现在街头。但在这里,他可以。

身处世界尽头的北欧小国,他能久违的放下包袱静静地享受惬意的独处时光。

嚼着麦香四溢的餐前面包,羽生结弦听到门口出现交谈声,随着木门上的铃铛铃铃作响,几名年轻的亚洲人走了进来。

他坐的位置正巧斜对着门口,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夹杂着一股好闻的香气。

那是种很清冷的味道,像是夏初的山林。带着松树的苦味,山间的树枝上凝结了不少水珠,凉凉的。

冷洌,却又张扬。矛盾极了。

顺着气味看过去,那是个美的灵动的女孩。皮肤很白,个子不高,目测只有一米六出头。烫着有些嬉皮的慵懒卷发,眼尾是上扬的黑色眼线,浓郁的棕红色勾勒出饱满的嘴唇。她脱完黑色大衣,拿掉墨绿色的围巾递给服务生,内里是叠穿的长裙搭配复古的棕色马甲,蹬了一双长皮靴。

帅气随性,有些像美国电影里的西部女孩,和往日里接触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样。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有注视落在她身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羽生结弦尴尬的别过头,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女孩的同伴似乎在和服务生交流些什么,隔得远,听不太真切。她静静地站在那儿,大方得体的微笑,直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位有些年长的亚洲男性。

两人明显是旧相识,毫不客气的寒暄拥抱。这次他听懂了,说的是中文。虽然只听懂了好久不见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