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壮大的殿宇内猛地传来一声异样的呼喊声,和大殿吵吵嚷嚷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尤为突出和亮眼。

就像是一群正在追逐着羊群的恶狼,突然闯出一只悍不畏死的牧羊犬,挡在这群恶狼面前,守护着身后的羊群。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大殿最后面站着一位七尺官员,身形消瘦;此人身穿一身绿色官袍,手中拿着白色的玉板;观他面容此人面若刀削,天生刀眼,骨骼分明,眼神中满是刚毅直强之色。

此刻的他怒视着在场的众人,仿佛如同一位英勇就义的勇士,大步朝着前方走去,一副刚毅直谏的国之柱石。

乾玄宗看着眼前的这只跳蚤,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突然看到一个令他感到有意思的蝼蚁;原本交叉摸索的双手分开,各自放在身侧的龙椅扶手上,俯瞰着下方的男子,询问道:“你是何人”

“臣礼部左侍郎崔寂!”崔寂毫不避讳的报上自己的大名,他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的众矢之的,即便遮掩也是毫无用处 ,倒不如光明正大。

这天下终归是要有两个要说真话的人,要不然这大乾天下算是彻底完了。

崔寂甩了甩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像是与在场众人同流合污是他的耻辱,他虎目环视众人一圈,拱手言语道:“李德明大将军征战三月,依旧被困守在汉中城不得寸进,直至太子殿下赶到汉中城局面才得以转圜;

这几日捷报连连传来,太子殿下兵不血刃拿下南郑城池,招降二十万白巾军,同时也收复了蜀北等地,兵锋更是直指南方的巴中郡;

眼下局面大好,我等不思如何帮助太子殿下破敌,反倒在这里临阵换将,这不是拖后腿吗?”

“裴寂你这是乱国之言,太子殿下毕竟还年幼,至今还未及笄,这其中的计策难保不是大将军安排的”作为吴王一党的高政面色一寒,急忙上前训斥,若是仍由他继续胡说八大,搞不好这位有些暴戾的乾玄宗怕是真的要继续任用太子为帅。

“哼哼!”面对高政的指责,崔寂并不在乎,继续诉说着自己的观点道:“太子所做的一切,说到底还是为了家国大义,赢了我大乾蜀地当得到安宁和治理,同时也能快速稳定南方的局势,若是现在临阵换将,暂且不说底下的将官会不会听从空降官员的命令,即便是能够听从,大军磨合和兵马调度都需要好多时间,陛下三思啊,毕竟这大乾的天下还是陛下您的天下”

崔寂最后的一席话算是说到了乾玄宗的心坎里,他如何不知道这些世家大族打的什么算盘。

只要自己再点一次名,刚刚那些拒绝的家伙就会主动请命,说白了就是这些家伙觊觎蜀地的财富,毕竟白巾军的搜刮下来的财富实在是太多了,他们随便拿一点都是天文数字。

乾玄宗眯着一双眼睛,伸手抚摸着胡须,正在思考之际,下方的高政眼看势头不妙,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道:“微臣有事启奏,太子殿下意图不轨,私募兵权且公然让手下兵将高呼万岁!制造神论,称自己为天定之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眼皮子猛地跳了跳,看着跪在底下的高政,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个念头,这家伙莫不是疯掉了;同时众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看向上方站着的吴王陈熙,这是要将太子直接弄死的节奏啊。

乾玄宗面色瞬间冷了下来,身为得位不正的皇帝,他最忌讳的便是刚刚的言论,显然刚才高政的一席话,已经触碰到他的逆鳞了;此刻道道龙威从乾玄宗身上散发开来,猛地一伸手,冲着旁边的掌印太监怒喝道:“把东西给我拿上来!”

“诺!”这太监吓得是心惊胆颤,急忙小跑将东西拿到手里,送到乾玄宗面前;此刻的乾玄宗心中恼怒不已,一把夺下羊皮纸,虎目在其上来回查阅,半晌猛地将手中的羊皮纸摔在地上,怒不可遏道:“逆子!这个逆子!!!”

“陛下!太子的秉性您是最清楚的,眼下当以大局为重!”崔寂一副刚直之色,毫不避讳的看向乾玄宗,他这样的人在乎的是整个天下的安危,至于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当个好皇帝。

“你给我闭嘴!”乾玄宗猛地将刚刚扔在地上的羊皮纸拿起来,揉成一团朝着下方的崔寂砸去;可惜乾玄宗病重已久,这点力气根本扔不了多远,再加上风阻的问题,这个羊皮纸在扔到一半后,就飘飘飒飒的落了下来。

“来人!发金令!召太子回京请命!”乾玄宗怒火中烧,此刻也顾不得帝王体面和威仪,直接是要将陈镇捉拿回京问罪。

“陛下三思!”身为丞相的司马由此刻终于出面了,脸色凝重道:“陛下需知道一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司马由的这句话如同一捧凉水泼在乾玄宗的脑门上,令得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若是现在的他将陈镇强行召回,搞不好会狗急跳墙,陈镇会就地造反,到时候朝廷可真的就拿不出任何像样的军队了。

想通的乾玄宗默默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复自己的心情,虎目的盯着下方的司马由道:“依你之见,应当如何应对!”

乾玄宗也不是傻子,他就是依靠猫鼠卫八百兵马,才将整个人昊天殿一网打尽;太子手中按照换算,足足有二十万大军,这样的力量几乎拿下整个关中都不是问题。

以往的他便是知晓兵权的危害,所以他从不放心将兵权交给任何人,即便是李德明在执掌兵权的时候,也会被他安插几个眼线,可现在他昏迷太久,很多事情根本没有做到位。

“陛下!高政所说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况且崔寂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眼下蜀地的局势还需要稳固,太子殿下不易调动,老臣以为,派遣一位官员,以犒赏三军的名头前去,当作监军;

在蜀地将事情的原委调查清楚,万万不能诬陷了太子殿下,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有不臣之举,陛下终归是他的父亲,得胜还朝时,将太子殿下囚禁即可”司马由说话颇为老练,先是替太子开拓,但重点是在后面;这就相当于只要陛下和这些王子愿意,他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宽阔壮大的殿宇内猛地传来一声异样的呼喊声,和大殿吵吵嚷嚷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尤为突出和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