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依旧在喊:“让兄弟们都回家去吧……”
杜微左也在看,右也在看,也往下来看……
“降了吧!”方腊的声音。
“降了吧……”杜微口中的呢喃。
左右之人,似听得清,似也听不清,呆呆愣愣在当场。
却看苏武一语:“来人,往后传令去,击鼓进军,攻城!”
方腊立马擦一下脸上的泪水,更来呼喊:“杜微,快降了吧!”
方腊显然知道,真攻城了,那就是自己的死期到了。
无用之人,还能有什么活路可言?
那令兵快骑飞奔在去。
苏武有命:“把那厮拉回来,走了!”
范云得令,与几人一起,便把方腊左右手一架,再有两人去架那方腊双腿,便把方腊就这么四脚朝天架了起来。
方腊更是大喊:“杜微,快啊,开城投降吧!”
苏武已然打马转头去!
就听城头之上,那杜微喊来一语:“降了降了,开城门!”
苏武身形一止,转头去看,看那杜微在城头上呼喊来去,便是下令开城,催促贼汉快去。
苏武咧嘴一笑,却还有一语轻声:“麻烦!”
便是又道:“范云,把方腊放下来,站好,便等那杜微与他来叙叙旧吧……”
范云照做就是,也是来笑:“将军,是挺麻烦的,便是只管攻城去,那多爽快!”
苏武笑着来说:“兄弟们鏖战苦,就这么罢了,早早归家就是!”
“兄弟们可不一定这么想呢……”范云笑着。
苏武点着头,他明白范云之意,许也还有许多人等着先登之功,官职连升,赏赐丰厚……
不得多久,城门在开,杜微第一个奔走出来,甲胄已卸,兵刃也无,飞快奔出,来到方腊身边。
苏武懒得看,打马回头去,只管让范云在这里盯着,便是令兵早已先去,王渊带着众多军汉前来接应。
只看城门洞处,一个一个的贼军正在出来,两手空空,垂头丧气,多如行尸走肉。
苏武只管打马回到将台。
刘延庆早已等在将台之下,众多军将虞侯,都在行礼。
苏武也在回礼:“诸位客气,刘总管万万不必如此。”
刘延庆笑着来答:“兵不血刃下一大城,只再去桐庐,如此睦州已定,歙州在苏将军谋划之下,想来很快也定,两浙江南之贼,肃清也!”
“倒是还有新城,新城之处,怕没这么顺利。”苏武皱眉在想。
“将军是忧那谭相公?”刘延庆问。
苏武摇着头:“倒也不皆是忧那谭稹,是那新城里的贼头,许与这杜微不同。”
新城有谁?石宝,邓元觉,别的不说,就邓元觉,还真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和尚,还真不是蝇营狗苟之辈。
“若是一场苦战,最后一战,倒也无妨。”刘延庆如此一语。
苏武点着头:“是啊,最后一战,无妨无妨!”
苏武此时,已然不知给这大宋朝续了多少血条,就这几部西北堪战之兵的保留,来日面对辽金,就多了几分底气。
“苏将军,战事许还真不是大事,那谭相公,如何相与?”刘延庆来问,他也知道还真有症结。
“不理会他,只管一路快去,军械步卒,上船顺流而下,我已然去信王荀,教他带兵往新城去聚,事到如今,那谭稹,当也知道自己无力再做什么了。”
苏武只想事情。
刘延庆却还想其他:“那谭相公怕是还想拿捏……”
“我已然把他得罪至此,还担忧什么,倒是你们,到时候啊,该往那谭稹帐下去走动走动……”
苏武深知人心人情,也知道刘延庆这些人会担忧什么,只管是一个大度,只管是什么事都为他们考虑。
刘延庆便是尴尬一语来:“惭愧惭愧啊……”
苏武摆着手:“不必惭愧什么,朝堂如此,宦海沉浮,本就艰难,咱都是军汉,本也是低头做事之人,我自得罪去,你们却也不必,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何其难也!”
刘延庆便是一礼来,左右军将虞侯之辈,也皆跟着一礼,便听刘延庆叹息来说:“只以为将军是那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原道也是深知世事艰难,还能如此体恤我等,唉……多谢苏将军了!”
苏武也是叹息:“只管是我等军汉,同生共死这一遭,不相负就是。其他的……我自也问心无愧,无愧朝廷无愧社稷,无愧天子无愧诸位!”
苏武一礼。
“定不相负!”刘延庆立马回礼。
“定不相负!”便是众人皆来一语。
苏武点着头:“到新城之前,就在桐庐吧,与诸位分一分……”
刘延庆一时没会意到:“嗯?”
“分一分,打完仗,都要回家过日子,钱财之物,我如何又好一人独占?最后一番了,分完了,诸位也心安,我也无愧诸位情义。回家了,大家都过几天好日子,军汉们给家眷置办些东西,诸位呢,便多置办一些强弓硬弩甲胄兵刃,马匹,要多弄马匹。”
苏武语重心长慢慢说着。
众人心中,岂能不知感动感激?
刘延庆更是来说:“我代麾下军将与军汉们,大拜苏将军之恩义无双!”
刘延庆真是大拜的模样,苏武哪里会受,只管去扶。
刘延庆却非是要拜,苏武大力来扶,却说一语:“得了钱财回去了,一定要多多置办军中作战之物!”
苏武在此叮嘱这一语,刘延庆岂能还听不出其中有深意,便是来问:“将军此语……”
苏武左右一看,点点头:“对,不得多久,最多年余吧……此事本是朝廷机密,但此番我去京中,将来也不知如何,只管与诸位说透就是,咱大宋与辽,定要开战,诸位回去,一定要早作准备!”
一语去,自是惊起千层之浪,满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刘延庆下意识里本要问一语“当真否”,却是没问,他知道,苏将军定不可能胡言乱语,那这事,必然板上钉钉。
苏武左右再看了看:“诸位心中知晓就是,早早与你们说这些,便也是为了让你们回去之后能准备妥当,辽人不比这方腊之贼,定是善战非常。也想,若是此番我入京去,下场不好,年余之后军阵之上,便也不能再与诸位相会了!一应战事,皆仰仗诸位用命……”
说着,苏武伤感非常,似还有泪水在眼眶……
只问左右,哪个心中不是伤感?
只管是刘延庆来说:“不会不会,苏将军此番如此大功在手,入京之后定是加官进爵!”
“对对对,加官进爵!”
“苏将军步步高升,加官进爵,天子圣明,岂能不知苏将军一心为国?定是重用!”
……
众人争先恐后都来说话。
苏武笑着,笑中藏点苦涩,摆摆手:“我辈是军汉……哪里说得那么多事呢?那些相公们如何商议,便也就定了我的命去……”
这么一语来,配合苏武的表情,此时,岂不更显伤感?
哪里还有兵不血刃拿下大城池的胜利喜悦?
只问,此时苏武,何其动人?
却还看苏武忽然爽朗一笑:“哈哈……说笑说笑,堂堂男儿,刀里来,火里去,死都不惧!今日莫名矫情,诸位见谅。”
刘延庆摇着头:“诶,苏将军哪里有什么矫情,吾辈之难也!”
苏武还是一脸爽朗:“好了好了,,这建德城里怕是钱粮也不少,那些俘虏都要登记造册严加看管,诸位自去忙碌,我偷个闲,去补一好眠,明日大早,只留一部在此驻守,大军都要开拔,直去桐庐城,一百多里地,骑兵一日,步卒两日,皆要到,不可误期,误期当斩!”
众人拱手:“得令!”
刘延庆得令之外,还来一语:“将军速去好眠。”
苏武点头,离了将台而去,自有人带路去个清净好军帐。
当真说睡就睡,从昨天在清溪,到今天在建德,实在疲惫不堪。
方腊,再次回到那囚车之内,诸部各军,不知多少军汉围观来看,如同看猴戏一般,若不是有铁甲守在左右,军汉们甚至都要上手去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