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这天子,就得这么忽悠

回来的路上,辛兴宗自也问得许多人城头上的情况,越听越是皱眉,显然是城头上的贼人,远比想象之中的要坚韧。

到得将台,拜见相公,谭相公便来问:“辛将军,你当真与我说,认真说,说说心中所想……”

谭稹,终于也要学习了,要长进了,也是他知道自己碰上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显然这谭稹,终究也不真傻,若是真傻,天子也不可能选他来替童贯。

辛兴宗向来三缄其口,说的话也都是谭稹愿意听的话,便是深刻明白如何与上司相处,此时闻言,也还多看了谭稹几眼,见谭稹好似真心在发问。

辛兴宗才开口来说:“相公,这般下去,怕是不妥……”

“如何不妥?你只管好好说,说得好,也记你的功劳。”谭稹认真非常。

“相公,军中缺匠人,缺木料,便是缺大器械。”辛兴宗答完,立马去看谭稹。

“嗯?大器械?难道童贯军中,有许多大器械?”谭稹就问。

也着实是杭州南北,距离不算近,谭稹也从未主动去见过童贯,也无人当真把童贯军中之“盛况”正儿八经说与他听。

说白了,谭稹,哪里会打仗?他第一次上阵就是这般大战,还不主动去看去学,此时岂能不是这般?好在,他似乎此时陡然顿悟了不少,开始当真发问了。

辛兴宗点着头:“嗯,童枢相攻城之时,单是那巨大的云梯车,就有二三十具,还有石砲车,轒轀车,冲撞车,诸般床弩硬弩那更是数不胜数……”

谭稹闻言一愣:“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东西?”

“造的……”辛兴宗答着,心中有一种……无奈。

“造的?哪里造的?汴京造的?还是说杭州那些日子,南来北往的运送木料,在城下临时造的?”

谭稹当真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其实在杭州他也造了,只是造得不多,便是知道那云梯车可着实不好造。

辛兴宗点着头:“就是在杭州城下造的,这般大器械,又岂能从汴京运来?便是每每攻城,都要临时来造,若是两地距离不远,那倒是可以运送。”

“你是说,咱们也当现在开始大力去造?”谭稹拍着脑门子来问,其实问出来,他自己心中也有了答案,不造还能如何?

只是这事,当真繁琐得紧,打仗怎么这么繁琐?

“得造!若想破得富阳城,那就当大力去造,那巨大的云梯车,至少……要造十五具,石砲来个二十具,轒轀车越多越好,床子弩也是越多越好……”

辛兴宗其实心里很高兴,谭相公,终于走上正轨了。

谭稹揉了揉脑门,头疼不已,只问:“怎么头前没人与我细说?”

头前?头前不是大家都觉得一切都挺好的吗?

真论这般攻坚战,那些京畿之将,哪个不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你说这些人不懂吧?他们也知道要造军械,也造了一些,你说他们都懂吧?一个个懒懒散散,得过且过。

辛兴宗回答不了谭稹这个问题,只管沉默。

谭稹再来说:“那就赶紧招揽匠人到此处来……”

辛兴宗也是皱眉,这事情,当是早早就要准备好的,哪里有临时来招揽的?没办法了,临时招揽也行吧,但就看这地方,杭州城里当也招得到一些,但要钱……

忽然,辛兴宗又想起了什么,立马说道:“当把诸军将领都召来,兴许京畿各军之中,匠人不少……”

“军中都是军汉,岂能有匠人。”谭稹只以为辛兴宗是敷衍他。

辛兴宗苦笑:“问一问,许真有……”

“嗯?当真?”

辛兴宗认真点头:“当真!”

“还有这等奇事?”从小在深宫之中的谭稹,又哪里知道京畿军汉之苦?

“可先问一问……”辛兴宗伺候着谭相公,那也着实不容易。

“派人去,都把他们招到中军大帐里!”谭稹大手一挥。

谭稹这边,自在忙碌。

苏武那边,不久之后便回到大军之中,开始安营。

中军大帐里,招来吴用朱仝阮氏兄弟,还有童威童猛。

苏武扫视几人,便是开口一语:“浙江有四龙,诸位可曾听闻?”

吴用朱仝,自是不曾听闻,便去看阮氏兄弟,阮氏兄弟好似也并不十分耳熟,就去看童威童猛。

童威自是来答:“回将军,昔日倒是有所耳闻,我兄弟二人昔日在大江水道,却又并不相熟……”

苏武点头:“而今,浙江四龙投了贼寇,就堵在这浙江水道之上……”

苏武说到这里,便不多言,只左右去看几人。

吴用立马起身就答:“将军放心,我京东水军,必破浙江四贼!”

说着,吴用还给朱仝使去一个眼色,朱仝立马也起身来:“将军只管下命,卑下自带水军溯游前去进剿!”

然后,就看阮家兄弟也起身来,那阮小二更是来说:“正愁无建功之机会,此番,不肃清浙江水道之贼寇,必提头来见!”

也是阮小二之话语,此番,才是这一伙人真正的投名状。

吴用显然深知这一点,所以反应那么快。

童威便也起身来:“将军,南方之水,不比那水泊,此江面之上,毫无阻碍,更无多少复杂,只管大船在前开路去,便可扫荡贼寇,再把水道之上所有船只一应焚毁,水道无忧也!”

南方水系,水量充沛,水面清爽,打起仗来,其实简单许多。

此时,苏武才有一语:“好!就等诸位建功而回,到时候,自有封赏!”

吴用连忙拱手:“那……可否问将军一语……”

吴用,如今也是个谨小慎微,甚至是战战兢兢在问。

苏武笑着说:“只管说来。”

“卑职可否随朱统领同去?”吴用问着,却是脸上皆是忐忑。

他显然也知道,苏武防着他,不愿他插手水军之事,更不想他吴用与水军众人拉帮结派,但他为何还是要这么开口呢?

因为,眼前这件事,实在太重要了,这件事若是做得好,那就奠定了这一伙人来日在苏武军中的地位,也可真正获得苏武的信任。

若是做得不好……当面这位苏将军,心狠手辣之事也做得不少,若是一时气怒,准备重新再组水军的话……

那这些人……

吴用得去,唯有同去,心中才安宁,便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做成了,把这份功勋争到手来,但有这份功勋在手,往后心中的忐忑不安也可减少无数。

就看苏武抬手一挥:“那吴押司就同去吧,吴押司向来有谋,此番……当尽全力才是!”

吴用躬身大礼:“将军放心,卑职也立军令状,不肃清水道,自也提头来见!”

“还需要点什么,只管说来就是!”苏武对于战事,向来认真,也大方。

吴用当真开口:“需借用军中诸般大小弩弓,还要借用火油之物,再借一千号东平府之精锐之兵。”

苏武头一点:“允了你,便教二郎带陷阵营两营随你登船!”

有些事,是默契。

吴用要借精锐之兵,一来是为了加强近战之力,其实,更主要的,还是为了让苏武放心,在与苏武表达,他们不会带着船只就跑了……

苏武允了吴用,吴用自也就安心了。

但真要问苏武会不会担心吴用带着船与人跑了?

其实苏武不那么担心,吴用可以跑,乃至童威童猛等人也可以跑,但那些水军,多是济州之人,他们的家小昔日里都带到梁山,而今里,也都在济州,这些汉子若是真的跑了,那必是全家遭殃……

这也是子弟兵的好处之一,便于管控,哪怕抛开那些道德与情感层面不谈,子弟兵便是连投敌叛变或者逃跑,都有极大的顾虑与忌惮。

吴用此时,心中也定,便是一直以来,他与这位苏将军,总是还隔着一层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此番之后,当是能弥合起来了。

吴用再躬身:“将军,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准备,明日就溯游而上,肃清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