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这般之数,如何好与朝廷交代?

“便是要你在婺州拉一支强军,镇住江南两浙,钱粮甲胄之事,你不必愁,要多少给多少,便是要一支强军在手。只待朝廷大军班师,这江南两浙定不可再生乱事。”

苏武故意如此来言,自是也名正言顺,但苏武真正所想,这支婺州强军,来日是要出现在北方。

如今大宋强军太少,如此机会,若是不在婺州拉一支强军出来,那真是太浪费了,未雨绸缪,早早准备。

也是这两浙之地,生灵涂炭,经历如此生死劫难余生之人,心态自然大变,若是拢得这些人中的精壮为军,生死见惯,那军心战意,可不是一般可比。

王禀要做的就是一呼百应拉出队伍,一面搞定婺州衢州之贼,一面好好操练,来日顶上用场。

王禀自不会多言,只管答道:“将军所命,岂敢不从?末将定当办妥此事,只是……不知将军所言之强军,当是多少?”

苏武认真一想:“战兵,两万,此禁军之编制也,至于辅兵厢军,你自看着办。”

王禀闻言一惊:“这么多?”

“就要这么多!”苏武笃定一语,这都是苏武按捺住了心中所想,若是苏武真正来想,那真是越多越好,五万八万都行,只是太多又操作不了。

王禀果然也问:“这般之数,如何好与朝廷交代?”

大宋朝,不论军官的官职大小,实际里都是团长,最多旅长,陡然王禀当师长军长了,这不符合潜在的规制。

其实说到底也是编制问题。

苏武得给一个定心丸:“你只管这般干,待得战后,你当是两浙路兵马都总管,这两浙之军,早已名存实亡,到时候,各地名册你只管去编,枢密院里,好说的……”

苏武这招,童贯教的,学了就用。

王禀明白过来了,点头来答:“那末将就心中有数了,婺州两万精兵,定是一个不少,一个不差!”

王禀答得认真,便是心中已然在想这事如何去办,先进婺州境内,只管振臂去呼,再来遴选筛选,苏将军与枢相如此看重,那这件事,就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

“嗯,此事,你知即可,大小事,不论是要钱粮还是要甲胄,亦或者其他,将来你只管书信与我一人就是,我来操办。”

这事,自是还要做得稍稍隐秘一些,虽然不必如何藏着,但也不必高调。

也就等于是苏武在婺州养了一支亲信兵马,到时候再把王荀带走,带在身边,这件事,也就妥当了。

王禀听得苏武之言,心中其实是感动,钱粮甲胄之事,苏武都替他解决,这般上官,怎么不好?哪里不好?

只管再是躬身拱手:“将军之看重,末将铭感五内,将军如此信任,末将定当不负!”

“好了,我走了,后日,军帐议事,这两天,你赶快把城中差事办妥。”苏武其实是催促,这杭州城的事,不能久拖,大军当快速行动起来。

也是这杭州府衙也好,差役也罢,整个行政系统都没了,苏武不得不为这些事来兜底。

苏武上马便走,那王禀还拱手来送,话语不用多言,婺州之军,与苏将军算是彻底绑定了,如此好的上官,王禀昔日何曾遇到过?

昔日里,王禀不过一个小小的步军都虞侯,又哪里会想到有今日?

说军汉建功立业,两浙路兵马都总管,这已然就是建功立业了。

王禀站在远处,看苏武远去,也看那人山人海在领粮食,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不免也想那古来之语,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自己,算是那一将功成了,似也当真是站在死人堆里成的功业。

说那英雄事,横刀立马走天下,还是不打仗的好!

叹一口气,王禀再入人群,卖力干活,多救人!

苏武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部曲,一个临时的指挥所在,在城中一处大户宅院,便也召来杜兴,自是一通安排。

杜兴就留在杭州不走了,一面是伺候着童贯,另外一面,便是抄底杭州之土地宅邸房舍商铺,再小的房舍,只要愿卖,那就愿买。

这个时代,出租业务,那也是极其发达,乃至那汴京城里,天子皇家,都会亲自下场来经营这个业务,还专门有一个朝廷机构,叫做店宅务,那是天子赚钱的大门路。

汴京城里,不论是百姓还是官员,至少半数以上,都租房子住,天子皇家控制的汴京房舍,最高达到两万多间。

天子为了扩大业务多赚钱,那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其中之苦,那也是罄竹难书……可不只是百姓受其苦,连一般官员也频频被坑得有口难言……

至于汴京城里的高门大族,那岂能不是有样学样?

换句话说,大城池里做出租业务,那也是能赚得盆满钵满的……

一般房舍要买,至于杭州城里大的宅邸店铺,自更要买,其实大多都还能寻到主人,继承之人,这个时代的家族很大,继承权其实蔓延很广,城里寻不到主人了,旁支乡下,或者外地,自也还寻得到,但凡还有一个男丁,那就能有主人。

乡下也好,外地也好,只要联系得上,那就好说。乃至,人性阴暗里来说,这些人知道杭州城光复了,大亲戚家死完了,更是会高高兴兴赶到杭州城来……

只看杭州一片萧条,死气沉沉,带着一笔钱再回去,那也再好不过。

至于那极少数完全寻不到主人的,其实更好说,府衙而已……

交代完杜兴这些事之后,已然就是到了深夜,又见了见诸多军将,苏武才去休息。

第二天,自也是忙碌不止,到处去跑,也是到处去催促。

再过一天,便是军中开会,开始收拾车马粮草,各路开拔。

苏武带着京东与西北之军,往西南而去,马军陆路飞奔,其余步卒与辅兵,还有后勤之物,都上钱塘江往西南去。

江南两浙,水网密布,也有好处,那就是船只好用,为行军之事大便利。

苏武也知道,谭稹正在兵围富阳,富阳其实不远,谭稹先走三日,不过就在这里了。

只问富阳守将何许人也,宝光国师邓元觉,也是四大元帅之一。

其人之强,当是与鲁达不分胜负。

富阳城里,还有不少杭州来的溃兵,虽然杭州城里逃出来的不多,但至少也有两三万人,乃至那南离大元帅石宝等人,苏武在杭州城里也没寻到,十有八九,也在富阳。

这富阳城,出杭州之门户也,扼守钱塘浙江水道,岂能不是重中之重?且方腊麾下,也有水军,名唤“浙江四龙”,浙江,不是省名,其实就是富阳扼守的这条水道,就是此时钱塘江的上游。

谭稹已然兵围富阳,这几日造了一些长梯,试着打过一次了,没打下来。

谭稹也在中军发怒:“如此小城,何以这般难打?”

众人皆不答话,也唯有辛兴宗来答话:“相公有所不知,一般小城,比大城难打……”

“这是何道理?”谭稹不信此言。

辛兴宗自又要解释:“相公有知,城小,则可攻之处就少,反而利于防守一方,乃至,城中调度也快,也难行什么声东击西等疑兵之计,就好比昔日里,范文正公经营西北,那堡寨之策,四处去修去建,百多步见方,几百千余人守卫,往往就能挡住党项数万之军许久。”

谭稹倒是明白过来了,无奈说道:“开拔之时,尔等都言,贼人已是惊弓之鸟,只待大军一到,定是所向披靡,何以此时,一个小小富阳,却阻得数日?如此也就罢了,且问尔等,还得几日?”

辛兴宗看向众人,其实这个问题没那么复杂,问题的关键,就在眼前这些人,汝州兵马都总管马万里,邓州王义,郑州陈翥……

只要这些人上下一心,个个奋勇,大军数万在此,围三缺一猛攻,那富阳城内,真也是人心惶惶,只待一番猛打,岂能城池不下?

都靠他辛兴宗一人,他那熙河之兵,能打几回?

辛兴宗无奈至极,只得说道:“相公,只待再围再打,终究能下……”

“你们不知,我刚刚得到消息,那苏武跟来了!”谭稹如此一语,心急不已。

辛兴宗自是意外,就问:“他何以越州婺州之地不去,又到此处来?这般,正是……相公,此可上书朝廷,弹劾于他,必是大罪也!”

话语不差,这事当然是罪,北路军,如今自也就是西路军了,既然谭稹西来了,那童贯合该就往南与东去,却是不去,这到天子面前,岂不就是因公谋私?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谭稹岂能不知道这点,只管无奈一语:“他童贯苏武,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