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词可不是卜青自己临时想的,而是早早就定下的,便是卜青一喊,所有人都跟着喊,只管丢了兵器,自是放人离去。
呼喊之声此起彼伏,没想到,迎面之人,当真有人把兵器往地上一扔,举手就说:“放我走放我走!”
却是当面之贼当真说话算话,对着那人的兵器也微微垂下了。
那呼喊的庄客见状,立马迈步而去,走进贼人人群之中,当真没人杀他!
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四五步之内的瞬间,那人弃兵而逃,竟是也无人真去阻拦。
就看卜青朴刀再去,当真也是有一身好武艺,就要再砍,不等他兵刃砍下去,就听眼前一人惊呼:“我也走我也走!”
卜青朴刀一偏,却把这人旁边那人砍杀当场,当真就放了眼前之人。
连卜青自己都愣了愣,却是这江南之地,已然是闻贼色变,那方腊之贼,到得哪里,州府也好,县城也罢,无不望风披靡。
这江南之人心,着实已然烂透了,当真两个月左右,几十城池都落贼手,其速度之快,那是不可想象的。
便是方腊把这几十个城池都走一遍,两个月都走不完。
这般军心民心之糜烂,大概就是卜青眼前这种场景。
瞬间不知多少人扔下兵器就跑,却又哪里指望这些人真给朱勔卖命?
便是连远处的燕青一时间都愣了愣,本以为会是一场血战,哪里知道朱勔麾下私兵,连昔日梁山的喽啰都不如……
燕青心中也想:叔父那般仔细谋划,各种细节都有布置,乃至事若不成如何收尾都布置得妥妥当当,当也万万想不到是这般场景……
就看那庄客成群结队弃兵罢战,一瞬间局面还有些乱了起来,燕青心中大急,生怕那朱勔也趁乱逃了。
便是站在高处到处去瞧,那朱勔衣装不同,只管人群中去寻,便是他真趁乱在跑,燕青也当奋力上前去拦。
倒是燕青多虑了,朱勔他没看到,但是朱勔身边那一圈人,衣装皆是不同,他倒是看到了,还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
朱勔躬身在亲信护卫之中,忽然感觉头前拥挤的压力陡然一减,他自以为是头前已然冲出去了,只管大喊:“快快快,护着我,快走!”
他只管埋头去走,身后压力越来越大,只感觉有人推着他在走一般,他便脚步更是加快。
却是头前不远忽然一声哀嚎,前面脚步皆是一止,他自己更是埋头一下撞到了前面之人的背上,朱勔便是喊问:“怎么回事?”
“相公,贼人在前面堵住了!”
“杀出去杀出去!”朱勔不止在呼喊,还拼命去推前面那人的后背,只想快走,回城池里去,回了城池就好了。
城池其实不远,城墙之上,也有许多人看得是目瞪口呆,有那守城的军汉早已在喊:“有贼有贼,城外有大贼!”
你道如何?
城墙之上,一片大乱,城外当真打杀起来了,城墙之上,皆是一片煞白脸色。
不是十年,也不是一百年,这苏州城不知多少年没见过打仗了。
更是而今四处传言四起,只说那方腊贼如何如何凶残,如何如何悍勇,如何如何无敌,便是所向披靡……
城头之上,慌乱之间,有人在喊:“快去关城门,大贼来了!”
有人下城去,竟然头也不回往北就跑。
有那军将更是下城楼,打马就奔,不是奔出去救,而是往家奔!
只待府衙也收到消息了,府衙之中,更是乱做一团,那知府名叫邓文,只听得消息来,说是贼寇从水路而来,已在城外……
邓文更是吓得拔腿就跑……
苏武当真是不在当场,没亲眼看到这般景象,若真让苏武当面看到了,他大概只有一个念想,这大宋朝不亡,当真天理难容。
却是杭州那边还有一个消息马上就到,杭州知府赵霆,弃城而逃了!
杭州已落贼手,此时此刻,方腊已然称为圣公,就在杭州立了朝廷,正儿八经,改元“永乐”,正在大封群臣,三省六部,一应俱全,正儿八经立国了。
此时苏州城内,更是一片混乱,当兵的在跑,当官的也在跑,百姓更是吓得拖妻带子就往北边去奔……
不过几百贼人在城外,竟是苏州城内就成了这般。
那赵明诚之辈,整个大宋,那真是多如牛毛。
城外还在大战,那朱勔在人群簇拥之中,一遍一遍去催促,却依旧动弹不得。
只听得贼人呼喊越来越近,话语越发简洁:“弃兵投降不杀!”
兵刃落地的声音清晰在耳,此起彼伏,朱勔已然破口大骂:“直娘贼,平日里我待你们不好吗?啊?没给钱吗?怎么现在都不用命?”
只有贼人的声音回应他:“只诛朱勔,旁人无碍!”
朱勔更是左右在喊:“你们带我杀出去,到时候禀奏天子,所有人都得个官身。”
话语虽然在说,却是只看左右,哪个不是两股战战汗出如浆满脸煞白?便是亲信几人,手中拿着刀,已然抖若筛糠……
朱勔当真踮脚抬头看了前后一眼,放眼望去,都是那灰布麻衣之贼。
朱勔视线里,看到了左近不远,码头上一座房屋,平日里收税之处,只管大喊:“进那屋里,快!”
左右一圈人,连忙拉着朱勔,往那屋里去进,屋里不小,连带朱勔,瞬间用进去好几十人。
进屋之后,朱勔一口气松不得,一声呼喊来,喊出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谁冲出去请那苏将军来救,我保管他事后得五品官职!”
谁冲出去?
谁也冲不出去了!
倒是朱勔身旁有一人聪慧非常,灵光一闪:“相公,小人假意弃兵投降,出去之后,立马去寻苏将军来救!”
朱勔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你快去你快去。”
就看那人丢了兵刃,先出们去,前后皆是拥挤人群,只管往前去挤,挤得几番,就看到了贼人,只管把手一举,脚步往前,还真无人砍杀于他,走进贼人里,脚步更快,片刻当真出去了。
苏将军,苏将军在哪里?哦……在城南……
快去快去,只管快跑,这苏州城池南边去,这苏州城怎么这么大……那城池转角之处怎么这么远?
回头看一眼,不知多少贼人围在那屋前,前后左右已然水泄不通,更不知多少庄客在投降……
快奔快奔,已然就要奔过城墙转角,回头再看一眼,那屋子好似已然被攻破了,许多贼人往那屋内冲进去,喊杀震天。
却也想不明白,这些贼人何以这般凶悍?
更想不通,昔日养得这么多庄客心腹,平日里一个个表现得悍勇非常,怎的临到用时,却都这般不堪?
便是想着想着,这人脚步依旧在奔,只待一过城墙转角,他便心中大喜,那苏将军当真穿了甲胄,带着一队骑兵打马也来……
“苏将军苏将军!”这人跳脚挥手大喊,实在是奔不动了。
那苏将军马匹倒是也快,顷刻就来,便问:“怎么回事?”
“苏将军快快去救朱相公!”这人躬身撑着腿,气喘吁吁在说。
却是马背上的苏将军似乎一点也不急,还问:“哪个朱相公?苏州城里哪个相公姓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