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肖恩晃了晃脖子,表情悠然自在,沉默不语。
范闲无语的看着她,沉了口气,低下头想了想,片刻后他微微抬头再次问道。
“为什么要问我澹州的事儿?”
听到这个问题,肖恩眼皮一动,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赫然睁开双眼瞄向了范闲。
“你跟澹州有什么牵连?”
范闲头并未完全抬起,所以眼神上斜,看起来有些阴狠,他盯着肖恩又补问了一句。
肖恩静静与他对视,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干枯的双唇紧紧闭合,显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范闲闷笑一声点点头。
“行,肖老前辈,不如咱俩打个赌,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肖恩眼里闪过一丝戏谑,缓缓闭上了,复又干笑了几声。
范闲翻了个白眼,扭身下了马车。
静静注视着护卫给车厢重新上了锁,梅呈安看了一眼身旁犹有些郁闷的范闲,笑了笑。
“打个招呼而已,别想那么多,走吧。”
范闲吐了口气,点了点头。
路过司理理马车时,梅呈安扫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范闲见状问了一句。
“不去道个别?许是最后一面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司理理马车上以微弱幅度轻轻晃动的车帘,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不必了。”
范闲轻啧了一声,耸耸肩不再多言。
车队前方,王启年和高达正站在两侧栅栏闪出来缺口正中间的位置朝前方关隘口张望。
“什么情况?人呢?”
梅呈安和范闲自王启年右侧站定,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关隘口,范闲诶了一声张口问道。
王启年扭头看了二人一眼,指了指前面的关隘口,纳闷地开口道。
“大人,少爷,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啊,虽说有人迎接,但他们进了这关隘就不出来了,我喊了几声,但始终无人应答。”
“哦?”
范闲挑了挑眉,看了眼老乡。
“你怎么看?”
梅呈安目光瞟了一眼侧停在右侧栅栏后那排锦衣卫身后的马车,他知道沈重就在那辆马车上睡觉,呼吸声挺浅的,应该是真睡,该说不说沈重在北齐那边威势挺猛的,与使团交接这么重要的事,那些北齐官员们愣是没一个人敢去打扰他睡觉,看来是真怕他这个锦衣卫镇抚使。
不过他没打算跟范闲点明此事,不便说倒在其次,主要是懒得费口舌,于是淡淡回道。
“我站着看。”
“……”
范闲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抱起手臂扭头看向了空荡荡的关隘口,眼里若有所思。
梅呈安不是在跟范闲逗闷子,他是真的背负双手站着在饶有兴致地“看”眼前的关隘。
关隘上方有不少士兵站岗,身姿挺拔,目光坚毅,气势倒是比雾渡河那边的驻军强多了,关隘本身又矮又小,没什么可看的,梅呈安的目光一扫而过,下面就是左右两侧栅栏后面的那一排锦衣卫了,在他们后方各自侧摆着一辆马车,右边已经看过了,梅呈安的目光自然定在了左边那辆从上到下罩着黑布的马车,虽有遮盖,但整体造型还是能看出来的,比寻常马车要短一些,但高度要高不少,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这应该就是肖恩的新座驾了。
“我再说一遍啊,庆国使团来送战俘,尔等谁是头目啊?赶紧应答!”
王启年比划着手势再次大喊道。
结果跟前几次别无二致,等了片刻,对面始终鸦雀无声,也无一人现身。
王启年嘿了一声,猛地一甩袖子恼羞成怒地喊了最后一句。
“再不说话我们可走了啊。”
这下对面终于有人坐不住了,只见关隘口突然冒出一堆人,全是女人,领头的是一个老成阴鸷的老嬷嬷,其后是三四个麻利的中年仆妇,再往后就全是粉粉嫩嫩的小丫鬟了。
除了梅呈安外,范闲高达王启年看到冒出来的这些人齐齐愣了一下,一脑袋问号。
更令他们一脸懵逼的是,领头的那个一脸傲气阴鸷的老嬷嬷及其身后的几个中年仆妇在即将行至他们身前时竟突然拐了个九十度的弯,朝她们左侧的马车走了过去,其余小丫鬟则是在原地止了步,颔首静待。
几人的目光自然跟着那几个移动的老女人看了过去,有锦衣卫挡在前面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
“沈大人,人都到了,你还在等什么?”
这是第一句,声音还算平缓,片刻之后的第二句仿佛脱了毛的公鸡发出的爆鸣声,尖锐又刺耳,声音超级大,尾音很长,怒气满满。
“沈大人!!!”
很显然,老嬷嬷不知因何突然发飙了。
梅呈安被这一嗓子给逗笑了。
随着一个男人惊醒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一个一身富家翁打扮,鞋子都没穿好就慌慌忙忙跑出马车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了众人一眼后,中年男子哎呀一声,带着一脸不好意思的笑容一瘸一拐快速走向众人,边走边蹬好了鞋子,恢复正常走姿后顺带着还用手捋了捋头两侧的头发,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
在几人身前停下后,他左右扫视一遍,最后目光看向了站在正中间,看起来年纪最长的王启年,满面笑容,一团和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