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耿南仲白时中将此事奏与徽宗皇帝,与此同时,太常少卿李纲有早起锻炼身体习惯,一大早李纲在开封的二河街便服打拳。
李纲来到二河街,还没打拳,只瞧一大群人围着一个汴京城中最有故事的叫花子,在那听着些奇谈怪论。
上了年纪的人,外界一般什么事情都很难再能吸引他,他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李纲也是如此。
要是搁在平时,无论有什么样稀奇的事儿,李纲都不可能多听几下,尽管这位老叫花颇有见识。这一次,奈何这群人把动静闹的太大。
李纲只打了两套拳,只听老叫花应该是讲完一个什么事情,人群中一个人反对道,李员外,你这是做梦吧,或者是编来寻乐子的吧,这哪能是什么亲眼所见。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身兽头的怪物,还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怪物过黄河,要有这怪物,官府还不早就派人去抓了?李员外,黄粱一梦,可不能说成是亲眼所见呐!
这人说罢,围观的众人也一齐赞同,有人还发出嘲讽的不和谐声,这老叫花准是疯了,越来越没谱了,这么多年了,熬不住了,疯了,疯了,胡说八道,居然也说是亲眼所见!!!
见众人不信,只瞧老叫花却是死活不肯承认,争辩道,我呸,真的就是真的,老叫花神智清醒着,什么时候说话都从不讲假话,老夫夜里在黄河岸边亲眼所见,怎么会是梦里,有人身兽头的怪物几船几船的过黄河,是真的,就是真的,老夫在这犯不着说谎!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刘三,老叫花这辈子见过的东西多着呢,老叫花过过的河,比你吃过盐还多,你一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敢怀疑老夫是胡说八道!
敢情刚才嘲讽最狠的那人叫刘三,刘三听了这老叫花的反驳,皮笑肉不笑地道,嘿,你是员外,你说天就是天,地就是地,哈哈,可你现在是叫花子了!
那叫花子一听顿时额头起了青筋,气的把身边要饭的大碗一摔,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说着作势要打,实在是侮辱人侮辱到极致!众人看在眼里,人群中终归还是有好心人,见这老叫花发怒,赶紧将这老叫花拉住,劝和不劝打!
几船几船的人身兽头的怪物过黄河?李纲将这一幕全看在眼里,这老叫花的确姓李,据说早些年在汴京城确实是一员外,家中十分富裕,后来家中失火,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全在火中丧命,再后来其妻受不了打击,不到半年时间也悲痛去世。
经此变故,这李员外只觉人世茫茫,索然寡味,忽生出不如出家的想法。这李员外卖了家中田地房产,将一部分银两广发了周围十里八乡的乡亲,将一部分银两捐给了汴京几座寺院,在汴京的大相国寺剃度落发为僧。
当了三年多和尚,这李员外始终觉得即使出家为僧,依然摆脱不了心中的困惑与落寞,得相国寺大和尚开导,既然在寺中寻不到心安,不如广游天下。
得了大和尚指点,这李员外又从和尚变成了游离天下的游荡者,在全国各地游荡了三年,在游历山东曲阜孔圣人之乡时,遇到一位算相看命的道士,那道士言他与道有缘,刚好这刘员外自感与这道士也算是比较投缘,于是便拜了这道士为师,向这道士学习看相算卦。虽为徒弟,两人实际是亦师亦友。
两人靠着给人算命看相为生,一时倒也活得逍遥自在。然而好景不长,只过了一年,老道士便撒手人寰。说也奇怪,平时这老道士还在世的时候,与他一起给人算命看相,人们都言这老李算命看相很是灵验,等老道士去世后,再给人算命看相,渐渐地,老李的口碑竟逐渐日益下滑。
只到有一日,有一个青年硬说老李算命不准,误了自己大事,青年认为他不配给人算卦看相,怒砸了这老李的卦摊。
经此一事,老李从此顿觉心灰意冷,这老李回顾这几年的人生过往,只觉自己其实也并不喜好给人算卦看相,都快入土的人,为了三斗米,还低声下气,给人摇唇鼓舌,实是无趣。
这李员外越是这样想,又想起了当初学这行,也只不过是与道士有缘,那时对易学感兴趣,与那道士也颇为投机,遂结为师徒,这才有了以算命看相为营生。
而今道士羽化,只留下自己,漫漫人生索然寡味,罢了,罢了,既然算命看相并非是自己真正所愿,趁此机会,不如从今之后就金盆洗手彻底不再起卦看相,岂不美哉。
又过了一段时间,老李方才知道原来那怒砸自己招牌的青年是受城中几个算命看相的同行暗中指示,故意给自己捣乱的,目的是让自己在这一带从此彻底呆不下去。
谁让道士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曾经和道士一同给整座城的算命看相生意都给做的别家基本上都没生意。
知道此事后,这李员外只觉人世恍然如一大梦,虚虚幻幻,真真假假,人来世上,一切犹如一场游戏。
罢了,挚友已逝,此地本就不属于自己,其实再在此处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对了,已经离家好多年了,家是什么样子都快记不起来了,人老终究要落叶归根的,再回家乡去风浊残年过一生吧。
思虑一瞬间,李员外便决定重新再回汴京。回到汴京城,李员外还特地去看了一下昔日自己的家宅与田产,好歹当年卖宅卖地时,买主还不错,也算得上一位仁义之士。
如今既然回来了,与人再叙一场旧,吃一杯酒,倒也无妨,毕竟那人也算是位仁义之人,谅不会对自己冷眼相待。
李员外兴冲冲来到昔日府宅,不曾想这府宅竟又换了主人,家宅与田产不禁又换了新主人,找人一打听,得知当年买自己府宅与田产的人早已是因前几年忽得重病,一病而亡。
这家主心骨病亡,两个儿子不成气,一个好赌,一个好淫,没过三年,家产败的精光,一家仆人走的走逃的逃,两个儿子只好将仅剩的家宅也卖给了人,再后来,两个败家子杳无音讯,人们连在汴京城中都不曾再见这两个败家子。
不待耿南仲说完,白时中已是贤弟长贤弟短地道,此事不可小觑,贤弟可为国立了大功,此事非同小可,走,这就立即进宫面圣去,将此事奏与圣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