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柳谦益之前,武从文本来是打算狠狠抽他一顿的。
那厮终究还是没听自己的命令随军南下,而是带着十几个手下留在了李家堡一带。
敌后作战,军纪必须要严!这个坏头不能开!
可等到见面之后,武从文却一句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
曾经丰神俊朗的太学学霸,此时眼窝深陷、脸色灰败、印堂青黑,一副眼瞅就要咽气的模样。
“坐下说吧!”
武从文暗叹口气,指了指帐中的椅子。
“不能坐,属下站着就好,一坐下就起不来了......”
柳谦益的回答有气无力,身体摇摇晃晃。
“为什么不遵军令?”
武从文还是问了一句,语气却丝毫不见严厉。
“大人稍后再问罪,属下有紧急军情禀报!”
柳谦益用力晃了下脑袋,语气急切。
武从文不等他再往下说,就主动开口问道:“是要说西路军于易州城南五十里被围吗?”
柳谦益有些发直的眼睛猛地瞪大,脱口道:“大人知道了?”
武从文叹一口气,起身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责备的说道:“你就为了这个一路赶来?这事儿随便派个人就能说清楚!”
柳谦益屁股一挨到椅子,浑身的气力似乎一下就泄了,眼皮止不住的打架。
“大人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让我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武从文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看着那张瘦了至少两圈的脸,默然不语。
他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留下,是放不下涿、易两州的那些堡民。
自己让他不用操心分田细节,可这位敢于孤身北上从军的士子,又如何能够真的放下?
但凡划界、分粮、出具契书、平息争端.....哪一件不是千头万绪?
就靠他带着十几个勉强认识些字的大头兵,没活活累死就算他身体棒了!
这位曾经在镇安坊慷慨激昂的太学士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嘴炮。
他在透支自己的生命,所为只是想让那些可怜的汉人堡民能过得好一些,王师北上的更容易一些。
也让自己在这两州之地,根基扎得更深、更稳一些......
对此,武从文除了感激,还能说什么?
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