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再次进了南山的陵墓,木华此时受到的精神折磨似乎更加严重。
当他赶到时,木华正被云子良和翠姐拉扯着在。
但即便如此,木华趁两人不注意,便将手挣托了出来,揪住自己的头发,胡乱撕扯着。
“华子,华子,你别这样,食婴之事,真的不怪你。”
翠姐劝说的同时去拉住暴躁的木华,老云则帮着忙,叹着气,场面嘈杂得很。
“玄兄弟,你将我从秘境中拉扯出来。”
讲话的是彭升。
彭升的神魂住在周玄的秘境之中。
这个秘境,没有周玄的允许,谁都出不来。
见彭升试图出来,周玄便将右手伸入自己的秘境之中,抓住了彭升,一把将其拉扯出来。
彭升的魂魄一现身,强大的香火气机,便弥漫充盈了整个墓室,
黄禧原本站在云子良旁边,气机一现,她扭头朝着彭升看去,然后嗅到了极强的威胁,身体本能反应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好强大的气息。”
黄禧喃喃说道。
云子良也感应到了强大的气场,他则回头望去,只瞧了彭升一眼,他便想起了许多事情。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彭升时的画面——他们俩人俱是年轻才俊,一位是刺青树族最年轻的大祭司,一位是寻龙堂口里不世出的奇才,站在江南的水桥之上,互相作揖。
他又想起了与彭升结伴西行之时的画面,一路上有聊不尽的话题,一路上有交流不完的修行心得。
当然,除去那些美好、昏黄的画面之外,亦有不堪回想的往事——尽是些恐怖、血色的记忆。
他既想起了藏龙山被灭门,也顺着曾经周玄讲的彭家镇的事情,脑补出了彭升、树族被彭侯镇压的惨烈画面。
他与彭升,既有春风得意马蹄急,又有纵情山水的欢欣愉悦,但最后,这两位曾经骄傲的年轻人,如今却只能以神魂的形态,于三百年之后再次相见。
云子良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话:“彭先生,好久不见。”
“云道长,这厢有礼了。”
三百年前的结伴西行,
彭升称呼云子良为“云道长”,云子良称呼彭升为“彭先生”。
旧称重提,两人泪已潸然,三百年的时光,揉成了碎片,又被记忆搅和在了一起,在两人间隔的距离中熨贴铺开。
周玄先前还不让云子良肉麻的,但现在,他静静望着两个三百年前之人,在今日重聚,心里也有许多感动,
山河变幻,沧海桑田,他们两人的友情却始终没变。
“时光,好奇怪,像不存在了似的。”
云子良扭过身去,同时拿袖子擦去眼角的浑浊眼泪。
彭升则走到了木华的身后,蹲下身子,仔细瞧着那面「门」刺青。
“彭先生,你还是以前那个习惯,瞧东西,总喜欢蹲着瞧。”云子良对彭升的这个习惯,实在是太熟悉了。
但凡比他低矮的物事,他若是要仔细看,一定会蹲下身去瞧。
曾经云子良还打着趣,说彭升年纪轻轻,便已老眼昏花。
“我都是站着看,咱这双招子亮着呢。”
三百年前,他打趣彭升,如今再瞧彭升蹲身,云子良自然有许多感慨。
彭升却只是笑笑,他是个钻研性子,一旦进了做事的状态,便无心顾及其他。
他瞧着瞧着,便伸手去摸那「门」刺青,然后闭目感受,说道:“这面刺青里,有人的活力,两股力量在纠缠。”
“这幅刺青,有什么古怪?”
周玄问道。
彭升站起了身,说道:“刺青一族的刺青,材料丰富,有以血刺图,也有以魂刺图,甚至有以天地之间的元气成图,不一而足,
这位年轻人身上的刺青,是某个人,散去一身道行,将自己的道行、血肉、精神,凝成了这扇「门」,
所以,刺青之中,有人的活力。”
周玄听到此处,转念一想,便想起了一个人——刺青古族的玉门大祭司,便说道:“我曾听闻,古族的玉门大祭司,来东市街培养出百鬼谣之后,便杳无音信。
古族想找到他,可始终没有了下落,莫非,他将自己化作木华背后的刺青?”
周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