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甘主事的手段(六千二)

大宋猛虎 祝家大郎 3463 字 1个月前

“倒也不能怪甘奇,他只是在报纸里说出了实话,商户缴税之事,朕当初也是赞成的,那报纸文章,其实也说到朕的心坎上了。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百姓会为了商税之事如此愤怒,想来这些商户平常里,也多不讨人欢喜。当先把事情处理好,看看有多少死伤,抚恤之事朝廷当负责,毕竟百姓所为,也是义愤填膺,心中有一颗为国之心。”赵祯再一次宅心仁厚。

韩琦听得这话,知道有些不对劲了。韩琦说甘奇是幕后黑手,是说甘奇派人挑起了百姓火并之事,皇帝说甘奇是那挑拨之人,却是说甘奇的文章引起了百姓的愤怒。

韩琦连忙又道:“陛下,臣以为,之所以当场发生火并之事,也是甘奇指使人趁乱挑起来的,那些最先动手之人,定然是甘奇指派之人。否则汴梁城内的良民百姓岂会无端生事?”

赵祯闻言,抬头看着韩琦,问道:“你是说火并之事是甘奇指使的?”

韩琦点着头:“臣觉得就是如此。”

“甘奇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发动几千人在汴梁城内动手火并?”赵祯觉得韩琦这猜测实在有些天马行空。

甘奇一介书生,小小年纪,能发动几千人火并?就算甘奇有这能耐,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本就是一件围衙之事,甘奇何必把事情弄成一场几千人的死伤事件?

也是赵祯不知道甘奇此时的危机有多大,赵祯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围衙请命,他不知道这些围衙之人已经准备冲击衙门了,他也不知道韩琦这个幕后黑手就已经策划好了一场流血冲突。

所以赵祯便觉得韩琦猜测之语是无稽之谈,动机实在站不住脚。

韩琦立马又道:“陛下,甘奇乃是汴梁城少有的豪富,在汴梁城内关系错综复杂,三教九流他皆有联系,发动一些人动手火并,并非难事。此事乃是甘奇避祸之举,有此一场火并,围衙请命之事便也解决了。所以臣以为此事乃是甘奇指使的。”

百姓与商户打这一架,商税之事就解决了?这个思路,赵祯头前还没有想到,此时听得韩琦一说,倒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

经过这么一场百姓与商户的火并,这些商户便也知道天下百姓是个什么态度,岂敢再次聚众抗税?

商税之事,还真就成了!

商税之事成了,赵祯莫名又有些欣喜,就是汴梁一城,一年就能多出几百万贯的度支,赵祯怎么可能不欣喜?

欣喜之后,又是对死伤百姓的悲伤,当真是个五味杂陈。

却听赵祯忽然问了一语:“韩卿,朕想问你一事!”

“臣洗耳恭听。”韩琦以为皇帝要问甘奇之事。

却不想赵祯开口:“韩卿身为朝廷首相,是否觉得商户围衙之事也有蹊跷?”

这个问题,早已萦绕在赵祯的心中,从未散去。此时开口发问,倒也不是赵祯如何洞察到了什么,而是赵祯并未往韩琦身上去想。

为何赵祯没有往韩琦身上去想?也是动机不足,韩琦身为首相,有什么必要去发动全城的商户对抗商税监?冗费之事也是韩琦时常挂在口中的问题,韩琦定然也在想办法解决,商税之事成了,也是为韩琦这个首相工作带来许多便利的。

至于韩琦与甘奇有私人恩怨?赵祯从未想过这个角度,一个朝堂宰相,一个才刚考上进士的士子,两人天壤之别,能有什么恩怨?

韩琦听得这一问,心中有些发慌,但是面不改色,只答:“陛下,太史公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益争夺,便是蹊跷,山林盗匪为买路之财,也能提头去拼,何况一年几百万贯之巨资?”

韩琦就是一句话,都是利益原因,没什么蹊跷。

赵祯听得韩琦这一语,又认认真真严肃问道:“韩卿当真如此以为?”

这话问得韩琦心中更是嘭嘭在跳,但是他还能面不改色,这就是韩琦的厉害之处了。韩琦又道:“陛下,老臣笃定如此。”

韩琦岂能不笃定?若是旁人是那幕后,韩琦当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但这件事情关乎他自己,自然就要去笃定了,百般笃定。皇帝赵祯,并非那等阴谋家,既然皇帝开口如此问了韩琦,韩琦便也知道皇帝是信任自己的,也就会信任自己的话语。

“哈哈……笃定如此?韩卿这回兴许想错了一遭,此事必有蹊跷。朕与韩卿说出此语,便是心中有了分寸,也想让韩卿去调查一下此事,看看商户聚众抗税之事,背后蹊跷在何处。”赵祯可不如韩琦那般笃定,他有一些自己的判断。

韩琦听到这里,有些懊恼,但并不那么心慌了,至少这件事情的调查落在了他手上,那就安稳了。韩琦又问了一语:“陛下,那甘奇之事呢?该如何定夺?”

“此事且等皇城司来复命,看看死伤几何,该抚恤的,朝廷也不能推诿,到时候看看哪个衙门有钱,便把后事理一理。不过……想来也只有商税监有钱,到时候还是让商税监出钱吧。”赵祯如此说着,这场乱事,最后该如何,得看百姓是什么观感。若是满城百姓依旧对商户义愤填膺,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只剩下抚恤了,抚恤也就是安稳人心。

当然,抚恤也只抚恤百姓,并不抚恤商户,朝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商户的事情,商户自己解决,此时的皇帝赵祯,心中对商户,其实也是百般怨恨的,只是他不表达。

韩琦深深叹了一口气,话语说到这里,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琦叹气,是心中气愤,也有可惜,还有恼怒。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花费如此大的力气,花费如此多的脸面,事情还弄成这样。

韩琦在许多官员面前都信誓旦旦的承诺了许多东西,此时这朝堂首相的脸面当真是丢光了。

皇帝当面,韩琦唯有忍了又忍,一忍再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与情绪。要掀桌子也得回去了再说。

赵祯听得韩琦叹气,以为韩琦是忧国忧民,鼓励一语:“韩卿乃是社稷之臣,朕之臂膀,多多劳心劳力!”

“陛下圣恩,老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韩琦连忙答着。

商税监那边,皇城司的大军来了,架也打完了,只留下满地哀嚎怒骂。

该跑的人,早已跑了,比如甘霸,早已跑出城去,回到家中,咧着嘴在笑,还教老母备酒菜,要痛饮一番今日的爽快。

该抬走的人,也抬走了。比如茂哥儿,非要办大事,如何也不肯走,架打起来了,十四五岁的小身板,终究是挂彩了,疼得嗯嗯哼哼的,却还要强忍。然后被崔二爷带着人抬走了。

地上哀嚎怒骂的,便是等着官府来的,一部分是商户家丁奴仆,还有一部分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的百姓。

只待皇城司大军一来,便有满头是血的百姓呼天抢地鸣冤叫屈。

“官差快来呀,就是此人打我,冤枉啊,此人行凶,定不能教他走脱了……”

“胡说,明明是先动手袭击我等,怎么就成了我动手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