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沿上放着一把小刀片,床下是一个大红色带彩色印花的铁盆,农村里很常见的款式,盆子显然是刚刚用来烧过什么东西,里面黑乎乎的还在冒着烟。
房里隐隐传来的电视声音,悠悠的唱着童谣,哼着陌生的曲调。似乎惊涛骇浪,却又绵远悠长。
男人从被门遮挡的部分走出来,进入了茅杉的视线,他把床沿上的小刀片拿起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站在桌边开始拨弄着他的烟叶。
这间小砖房下午的时候茅杉有看见,当时只当是寻常的柴房也没有去细看,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住人的。
正要敲门,低头间发现了脚边有一团绒绒的轻飘飘的东西,悄然蹲下去,捡起了地上那团东西。
是一撮缠在一起的细毛,每根大概有寸余长,摸起来有些干枯毛躁,就像是一团营养不良的头发,只是这团头发是淡白色的,白的不纯,有些地方明显得发黄,有的上面还有点点微不可见的亮白小点,就像白玉上的冰口,总之是给人一种色泽不好品质低下的感觉。
仔细看,部分细毛的尖儿上,是彩色的,红红绿绿靛青蓝紫,五彩斑斓却是浅得不能再浅了。
这样的细毛不止茅杉的脚下这么一点,往院子的中间走,还有,再往前一些,也还能够寻到。看样子是有人带着很多这种细毛从这里经过,边走边掉。
茅杉跟着这些细毛往前走了几步,一直来到了院子的最边上。身前是一道木板钉成的栅栏门,栅栏上稀疏地横钉着几块粗木板,最上面那块木板的一端已经松脱,晃晃悠悠地挂在栅栏竖着的木桩子上。
打开栅栏门,外面便是那条河,深色的泥土里嵌了一块平整的大石板,大石板支出去了一截延伸到了河面上。茅杉看见的最后两团细毛是在大石板上。
冷而潮湿的空气携裹着岸边的一切,茅杉站在大石板上,河水依旧流淌着,看似平静的大河走进了才发现实则暗波汹涌,势不可挡一路向西,任何见不得光的东西似乎都可以被这河水湮没,随着浪头卷走。
忽然刮来一场猛烈但并不刺骨的凉风,泥土青草特有的味道扬起,夹杂着很淡很淡的腥味。吹起了茅杉披垂下来的头发,吹散了那几团细毛。
风很快就过去了。茅杉紧紧盯着河水看了好一会儿,大石板边缘,河面不时打几个小旋,涌动的暗流下,好像潜匿着什么,仿佛有什么隐在暗处的力量正在酝酿着。
她轻轻吸了口气蹲下去,手趴在大石板的菱角处,身体探到河面上,仔细地往河底看着。
“你在这里做什么?”
茅杉一惊,因为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河水里,没有留意身后的情况,所以被男人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慢慢悠悠地起身,对上男人的眼睛,语气从容地说:“没什么,”她摩挲了一下手掌,搓掉手上沾到的青苔,“房间里没有找到电视遥控器。”
“哦!我马上去给你拿。”男人似乎意识到是自己作为老板失职了,马上换上了笑脸,转身就去给茅杉拿遥控器。
一楼的灯被男人打开了,刚打开的节能灯光线还很昏暗。
“房间里电视的遥控器都被我收起来了,以前啊那些个客人总是把遥控器乱扔,甚至还有揣在包里偷偷带走的,呵呵,我索性把遥控器都收起来了方便管理。”男人的声音闷闷地从柜台里面传来,他正蹲在地上,打开最下面的柜门翻找着,白色汗衫被他的动作往前带了一截,露出了结实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