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jon的鼓励,当晚黎成朗和宜熙又开着车出发了,这次他们换了个地方,跑到了城外的一处湖边。要是时间再早一点,这里面肯定结冰了,现在却是水波荡漾、风景怡人。
宜熙哈出口白气,和黎成朗一起站在湖边的旷野上,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宜熙则是红色的羽绒服,她抱着他胳膊,眼巴巴望着天空,“今晚要是再没有,我们就只好惨兮兮地回北京啦!”
黎成朗帮她弄了下帽子,把露在外面的耳朵也遮起来,宜熙问:“对了,我之前就想问你。既然你来过冰岛,有看过极光吗?”
她虽然问着,心里却觉得是没有的,不然这次也不会这么执着想看。这种东西,都是没见过的才心痒难耐。
黎成朗点点头,“看到过。”
宜熙愣住,“什么时候?”
“你不是知道吗?上次来冰岛的时候。跟jon两个人在科帕沃于尔,他说在五月份见到过极光,就是和我一起看的。”
宜熙没想到居然是这样,黎成朗看着夜空,“算起来,已经是16年的事了。我认识你的第二年,独自一人来欧洲旅游,最后一站就是冰岛。”
在这之前,他的事业依然没有起色,长达两年的雪藏让他心灰意冷,想给人生找点不一样的东西。他背着包跑到异国他乡,在这里认识了jon,两个人一起去看极光,忍着严寒在雪地里蹲了一个又一个晚上。而就在终于如愿以偿的那晚,他接到了国内打来的电话,朋友告诉他,他走之前寄出去的资料和亲笔信起作用了,大陆的周杏芳导演邀请他去试镜。
像是枯木逢春一般,他的人生终于迎来转机。
宜熙:“既然看过了,这次还这么激动,非要拉我过来……”
黎成朗淡淡一笑,“这地方对我有与众不同的意义。”
宜熙想问是什么意义,余光却瞥见天边有什么异样,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惊得尖叫起来,“极、极光???出现了???”
确实是出现了。
夜空原本是幽幽的蓝色,星子像碎钻一样洒在上面,多得根本数不清。现在却多出一道绿色的光芒,仿佛绸带,在星辰间飘飞舞动,并不断变换形状。它的颜色一开始还很淡,随着距离的推进而越来越明显,那么纯粹、剔透,让人想到翠绿的琥珀。下一秒,绿色旁边又多出一道紫色的光,它追着绿光,与它紧紧缠绕。光芒一点点氤氲开来,包裹住远处的群山、近处的碧湖,湖面映出天上的极光,黑暗的旷野也被照亮,染成梦幻的色彩,像是天地倒置,像是置身宇宙。
宜熙看得呆住。之前也看过视频和照片,但那些都无法跟亲眼见到的震撼相提并论。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这么多的不可思议的景色,是她太浅薄。和神奇的天地宇宙比起来,自己从前的哀怨和执着都显得那么矫情,太不值一提了。
黎成朗在耳边问:“好看吗?”
宜熙鼻子被冻得酸痛,用力点了点头,“太好看了!简直不虚此行!如果是为了这个,我理解你为什么想再看一遍了!”
黎成朗默了一瞬,“我来这里,并不单是为了再看一次。”
宜熙目不转睛看着天空,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顺口道:“不单是?那还为了什么?”
黎成朗忽然捧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他戴着厚厚的手套,所以宜熙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只有柔软的绒线摩擦着皮肤,“知道jon为什么这么热切想让我们看到吗?因为上次来时,我和他说过,以后要是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孩儿,就带她一起来,看我认为的、这世上最不能错过的景致。”
宜熙点头,“那你松开我,机会难得,我还想再看会儿。”
黎成朗一笑,“恐怕不行,你得先听我说几句话。”
这种时候,通常是有甜言蜜语的,宜熙表示理解,又有点心急,希望黎成朗快点讲完。或者把那些话攒一攒,等极光消失了再慢慢说。但气氛太好,她不敢提出要求,害怕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中默默算着时间,他却迟迟不开口,宜熙终于忍不住了,“你想说什么?”
这么看过去,才发现黎成朗唇瓣微启、眉头轻蹙,竟像是有点紧张。宜熙大奇,正想凑近了细看,他却往后退了半步,“宜熙。”
她站直,“什么?”
黎成朗说:“大概是故地重游,我这次来欧洲总想起年轻时的事。我和你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和你有这样一段缘分在后面。”
他说正经话时总显得文绉绉的,宜熙也不挑刺,附和道:“我也没想到。”
“我在冰岛的时候,其实想起过你。你送我的荔枝发卡在我收拾行李时不小心掉进去了,所以整个旅程,我每次看到那个,就总会想起你。那个年纪不大,却敏感通透的小姑娘。”
宜熙笑,“你这么说的话,上一次,我已经陪着你来过这里了。”
黎成朗默认了她的说法,“我活了这么多年,遇到过很多的人,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信任、背叛,狂喜、绝望,这世上的美好和丑陋,愉快和痛苦,该体验的都体验过了。到现在,已经很少有让我会放不下的东西。直到我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