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的心绪也微微转圜,黎母是她重生后救的第一条人命,在她看来,这一切都在象征着她在与前世的自己告别,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和孩子一定会平安无虞地回到嘉州。
“阮姑娘,你的救命之恩黎某无以为报,黎某愿散尽家财,将所有的金银都奉作诊金赠予阮姑娘,还请阮姑娘一定收下。”
阮安却对着黎意方摇了摇首,嗓音温柔道:“我无需大人赠予的诊金,可却另有一事,还请大人帮我。”
黎意方垂首看她,目光微怔。
抛开医者身份,阮安的外表冰清玉润,眉眼动人,可谓是个仙姿昳貌的绝色美人。
黎母一直想让黎意方早些成亲,可黎意方却总以官场忙碌为借口推脱,为了应酬,黎意方偶尔也会和同僚去平康坊的那些秦楼楚馆听曲,许多玉柔花娇的姑娘们也曾对着他频频献媚,可他却提不起任何兴趣来。
她们是美,可都不及阮安美。
或者说,都不及阮安的容止和气质更让他心动。
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对男女之情无意。
可直到遇见了阮安,黎意方才忽地意识到,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也会对一个美人产生欣赏,甚而是即将萌芽的倾慕之情。
“姑娘但讲无妨,黎某定当尽所能地帮助姑娘完成心愿。”
黎意方能够确认阮羲就是阮安的亲子,她也绝不会贸贸然地来到这长安城。
或许,那个弃她不顾的男人就是长安的本地人,她此番带着孩子也是为了寻找他的生身父亲。
思及此,黎意方清俊的眉眼闪过一瞬不豫,心中亦涌起了淡淡的酸涩,甚而是对阮安母子的疼惜。
阮安要寻的那个男人,身份应当不低,黎意方对阮羲亲生父亲的身份很是好奇,亦觉得他应当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身为为民做主的京兆尹,黎意方当然想为阮安主持公道,那人渣碰了这温柔良善的姑娘,还让她怀了他的孩子,却又对她们母子不管不顾这么多年,这负心汉实属败类!
阮安温软的话音将黎意方从纷杂的思绪拉回——
“夫人这病还需将养数日,大人会向官署请假,照拂病母吗?”
骊国奉行百事孝为先,这假自然是可以请的,黎意方对着阮安颔了颔首。
却不太明白,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一日后,太傅府。
李淑颖曾派人打听过剑南铃医阮姑的下落,下人为她探得,她好似和她孙儿暂住在光德坊的一间民宅里,这民宅也是京兆少尹黎意方的置业。
可她今晨派人去请那老医姑时,却发现小宅空空如也,那医姑的下落亦不知所踪。
下人通禀这事时,李淑颖正对着镜台,往自己的面颊上细细地匀抹脂粉,手中鎏金镶宝玉盒中的香膏制价极其昂贵。
听罢这话,李淑颖的心中冉起了挫败和烦躁。
实则她的五官虽然生得精致艳丽,可皮肤底子却不怎么好,无甚光泽不说,还总是色沉暗黄。
可她自恃身份,向来要示外光鲜,每日都要花至少半个时辰,将露外的肌肤匀抹能变得白皙的脂粉。
可脂粉的滑石粉虽能使得她的肌肤看上去极有光泽,可里面含的铅量,却也让她本身的皮肤底子越来越差。
李淑颖的语气还算平静,淡声对那下人命道:“再去寻她踪迹,一定要将那老医姑寻到。”
“是。”
前日在缎料铺子帮李淑颖打探阮安的婢子名唤朱菊,她拿来贺家长女贺馨若提前赠予李淑颖的生辰贺礼,恭敬道:“姑娘,贺家那位又勤赶着巴结您呢,这回她送了套琉璃制的茶具,您看看可喜欢?”
李淑颖淡淡地瞥了那套茶具一眼:“拿到库房里去吧。”
“是。”
朱菊一早就猜出,李淑颖定是瞧不上贺馨若赠她的这盏茶具,她们家姑娘什么好玩意没见过?也就是贺家那位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世面。
少顷,李淑颖为自己敛好了妆容,她微微抿唇,双唇很快染上了石榴色的口脂。
阮姓医姑既已失踪,她也很好奇贺馨芫脸上的痘疮到底怎么样了。
李淑颖在一众世家贵女中的地位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她生得艳绝无双,祖父又是当朝皇帝的帝师,放眼整个长安,谁都没她风头更盛。
是以很多贵女,乃至命妇都紧巴结讨好着她。
她原本不用与贺馨若假意交好,可每次宴事,她都因为贺馨若对贺馨芫的羞辱而感到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