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中的时候,他见过很多次审讯奸细谍探的场面,铁打的汉子也禁不起那五花八门让人看了就毛骨悚然的刑具,更何况,比起军中,台狱的那些刑名,在这些东西之上要更加地精擅。
如果不死,自己肯定就会在那样的刑讯之下出卖荆王。
这是他宁可死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所以,哪怕霍槐以他的家人相威胁,秦开也仍然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可惜,他终究是没有死成。
眼看着离汴梁越来越近,秦开也是越来越绝望。
路上死不成,进了台狱,就更休想死了。
霍槐坐在茶水棚子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个三岔道口,三条不同的路径在这里汇为一条进京,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到了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松上一口气,坐下来喝一杯茶放松放松。所以这个茶水棚子虽然简陋,但生意却着实不错,此刻正当午时,棚子里更是坐了好些人,还有一些见棚子里坐不下,便坐在外头,却大都是一些行商的小贩,也有几个背着书箱的书生。
霍槐仔细地打量着这些人。
出京的时候,中丞崔昂特别交待过,这一趟是有危险的。出去抓人虽然是秘密行事,但人一抓,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肯定有人想着要杀人灭口。
随行的兵丁有五十人,两个押的队伍,还有十名台狱的刑名,这些人可都是高手,而且中丞还说了会暗中派人保护,这样的一支队伍,谁要是想来杀人灭口,那可就是要撞到铁板上了,只怕人杀不着,还会将自己搭上。
这一路之上,霍槐小心戒备,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一是防止秦开自杀,二也是提防着有人来行刺,眼见着就要踏上京畿了,也没见着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看起来即便有人起了这个心,现在也是知难而退了。
至于暗中保护的那些人,霍槐现在也有了些了解,大概离着自己有里许路,装成了一支运货的车队,十几匹马,二三十个伙计。为首的那人,脸上长着一颗黑痔,上头还生了一长撮黑毛,一脸的凶悍模样,又哪里像是一个商队的伙计了?
春日午后,却是最让人思睡的时候,吃过了午饭,饭腹之下,就更加的昏昏欲睡了。
兵丁们席地而坐,一个个小鸡啄米,便连霍槐自己,也觉得脑袋有些沉,上下眼皮有些打架。倒是那些台狱的刑名,围着囚车,一个个精神十足。
昏昏沉沉的霍槐,突然看见茶棚之外一个坐在板凳之上喝茶的书生站了起来,然后这人便从放置在脚边的高高的书箱之中抽出了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