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旖站了起来抱拳为礼道:“这位兄台,失礼了,我这兄长,自幼便是心直口快,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物,嘴也没个遮拦,恕罪则个。”
年轻的辽人哈哈一笑:“这位小哥,你这话不像是在道歉,而像是在替这位兄台的话敲砖钉脚,坐实在下沐猴而冠了。”
萧旖不由微窘,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被对方这么一呛,她竟然也是无法回嘴了。
看到萧旖尴尬,罗纲不由怒从心头起,瞪视着对方道:“罗某说错了吗?就算你穿上华夏衣冠,说着华夏语言,难不成就认为你真成了华夏之人吗?不过仍是一蛮夷尔!”
萧旖心中微微一紧,眼前这个辽人看起来斯文秀气,但露在外面的一双大手,跟自己大哥的那双手,简直毫无二致,一看就是一个功夫好手,要真是惹恼了他,动起手来,这么近的距离,以罗纲的身板儿,只怕连个招架的余地都没有。
眼角一扫一边的两个士兵,看到他们已经站了起来,手扶着刀柄,正关切地看着这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让萧旖微感诧异的是,眼前的辽人,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罗兄是吧?那这件事,咱们真就要好好论一论了。所谓华夏正统,究竟是在大辽,还是在大宋,可一直没有个明确的说法呢!”
罗纲瞪大了眼睛,放声大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华夏正统,什么时候在辽国了?”
辽人微笑着道:“所以便要论一论啊!罗兄,我们可以坐下来说吗?今天的烤羊肉,我请客。”
罗纲哼了一声,“远来是客,这里是我们的地头,客人来了家里,自然是我们请客。”
“也罢!”年轻的辽人笑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耶律俊,这位老先生姓林名景字默之,大辽保宁十二年进士出身,曾任大辽翰林学士等显职,不过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了。”
耶律俊倒也罢了,反正辽人就两个姓,要么姓耶律,要么便姓萧,这个耶律俊肯定是个人物,但比起林景,在罗纲与萧旖的眼中,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了。
别看大宋上上下下一说起辽人都口口声声说是蛮夷,但人家辽国与大宋一样,也是正儿八经的开科取士的,在辽国能得到进士的位置,倒也并不比在大宋便轻松多少。而且不但中了进士,而且还做了翰林,那学问自然就是没得说的了。这样的人,即便到了大宋,也照样是受到尊敬的。
罗纲现在的水平,连考个举人都够呛,眼见着一个老牌子的进士坐在自己面前要与自己论一论这华夏正统,不由得有些心慌,但看了看对面的萧旖,却又是胆气一壮,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萧旖面前弱了声势。输人不输阵,就算自己真输了,输在一个老牌进士手中,也不算砸了自己的牌面。
林景矜持地冲着两人点了点头:“二十年前,林某曾经作为正旦使前往东京为大宋皇帝贺,那一次,林某也曾在大宋太学之中与诸多贤达为此事辩驳了一番,所幸并未落下风。”
一听这话,别说罗纲脸黑得像锅底,便是萧旖脸色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