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看到那破败的祠庙之前,耶律敏单人独骑立在那里,面对着他们这群奔驰而来的骑兵竟是不曾动弹分毫的时候,那怕是敌人,范一飞也不仅心折。
范一飞勒马,身后百余骑也同时减速停了下来,只余下了王柱仍然摧马前行。
耶律敏的意思明摆在那里,
范一飞即便不放心王柱,此刻也不能坠了王柱的气势。
两骑相隔十余丈,相对而立。
时隔近八年,两个当初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人再次相遇,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战友,而是敌人。
“为什么?”王柱提刀,戟指耶律敏。“我父亲跟着秦老将军,残废了。我大哥跟着你,战死了,我跟着你,九死一生。河北边境,东京城中,为你还死的兄弟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他们的死,就是为了让你出卖祖宗,成为狗屁的什么耶律敏吗?”
耶律敏静静地看着激奋的王柱,等到对方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才缓缓地道:“柱子,你体会过绝望吗?”
王柱冷冷地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绝望。只要一息稍存,我就希望永存,我就会奋斗到底。如果死了,自然也就没什么绝望不绝望一说了。”
“你比我强!”耶律敏点头道:“我体会过绝望。当我在白沟驿拼死一战,与完颜八哥打得两败俱伤,侥幸捡得一条性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我父亲他们高悬在城头之上的头颅,看到的却是我一家老小被押赴刑场,沿途之上还被那些无知的愚夫愚妇们扔烂菜叶臭鸡蛋。”
耶律敏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回忆着当初那让他五内俱焚的场景。
猛然睁开眼,眼光如刀,在王柱的身上剜来剜去,语气却是急促起来:“在京城,我看到荆王举火自焚,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在逃亡的途中,我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兄弟为了掩护我而倒在皇城司的探子以及禁军的弓弩之下的时候,当我身受重伤倒地不起的时候,我万念俱灰!”
“所以,柱子,秦敏已经死了。”
“你没有我那样的经历,你自然不会体会到我的心情。”
“柱子,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王柱死死地盯着对方,慢慢地伸手,从鞍桥之上摘下长刀,一寸一寸地褪去刀衣。
三尺刀刃,两尺刀柄,双手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