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找到正斗蟋蟀的徐二爷,提起徐灵芸,他不耐烦道:“大哥的女儿,哪里是眼皮子浅的?都说你那点钱还不如给了我,比扔海里还不落一点响声的好!”
徐二夫人瞥了他一眼,满心不痛快,这个马后炮,嘴里就没说出个好话来,拿起帕子就抹眼道:“你个没良心的,我亲自放下长辈的架子去送礼,为的不就是你们徐家!如今怎生是好,你家侄女是个油盐不进的。我也就算了,以后小宝该怎么办?”
说起自己的独生子,徐二爷脸色微变,半晌才道:“那就把小宝带过去,小姑娘不都喜欢小孩子?小宝长得白净伶俐,嘴巴够甜,平日里哄得他爷爷快要摘月亮送星星的。”
闻言,徐二夫人眼前一亮,赞同道:“你说得对,我家小宝这般可爱,就不信你家侄女会不心软!”
她想了想,终究没再挤出点银钱去便宜徐灵芸,在大街上买了一盒子点心,第二日一早又准备来萧家。
只是不想,这次来,徐灵芸身边却多了一个端庄大气的嬷嬷。
说不上多好看,脸上也挂着浅笑,不像是平日刻板尖酸的教养嬷嬷,倒像是谁的乳娘,却是身上带着一股子气势,让徐二夫人忍不住收敛了不少。
徐灵芸笑眯眯地介绍身边人,道:“这是陈嬷嬷,韩家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
徐二夫人一怔,没想到韩家居然派了嬷嬷过来。她依稀记得,韩家少爷被请到萧府来做西席,自己听说时还大呼惊奇。萧家什么来头,居然让韩大家来教导少爷们?
如今看来,韩家跟萧府的关系着实不错。
同时书香世家,徐家和韩家简直是天差地别,徐二夫人脸色微沉,很快便回过神来:“见过这位陈嬷嬷,芸儿身边若是缺了嬷嬷,只管跟徐家老太爷说一声便是了,怎生惊动了韩夫人?”
陈嬷嬷向徐二夫人行了半礼,得体地笑道:“徐二夫人有所不知,韩夫人收了徐姑娘做义女,见徐姑娘身边少了得力的嬷嬷,便让我来帮衬一二。”
徐二夫人彻底懵了,没把徐灵芸接回徐家就算了,如今韩家居然收了她做义女,徐家更加没希望了。
一腔期盼化为流水,任是谁也不乐意,徐二夫人强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要向芸儿说一声恭喜了。只是这么大的事,芸儿怎么没跟老太爷说一声?”
虽说生父不在,但是长辈还健在,没禀报一声便做了别人家的义女,总归是有些不妥当。
徐灵芸今早见陈嬷嬷上门,心里也对韩夫人有些感激的。她在萧家虽说吃穿不缺,倒是不敢要求过多,身边除了春英,也就几个跑腿的小丫鬟和婆子,还是大太□□排的。
如今有陈嬷嬷在,面对徐二夫人,她的底气就要多一些。
韩夫人说是让陈嬷嬷来当自己身边的助力,何曾不是考究的意思?
韩先生大力周旋,这才让徐灵芸有机会被韩夫人收为义女。这其中,少不得韩先生和徐大爷有些情谊在。只是这些,跟韩夫人并无太大的关系。估计她心里对徐灵芸没什么大印象,索性让陈嬷嬷来看着,好清楚性情如何。
若是个聪明伶俐,又是品性好的,收为义女,教导一番也未尝不可,当作是替韩锦还了徐大爷的一份情。若是个拎不清的,做些表面功夫便好,客客气气地相处一年,便算是仁义已尽了。
徐灵芸想清楚这其中的含义,对待徐二夫人,就更慎重了一些。她低下头,声音很轻,仿佛带着一丝隐忍的沙哑:“娘亲说当年徐老太爷写了休书,还道我再不是徐家人。一年后要出门子,娘亲自然为我多番着想,幸好爹爹生前与韩先生有些交情,这才让韩夫人收为义女,实际上不过是从韩家出嫁罢了。”
她拎着帕子拭眼角,看来颇为伤心:“没跟徐老太爷说起,是怕惹得老太爷不痛快。听闻他身子骨近些年来不甚好,更不好提起了。”
徐二夫人憋得满脸通红,她还真没想到徐老太爷当年做得这么绝。给了华月喜休书不说,居然不认徐灵芸是徐家人。难怪徐灵芸出嫁,徐家根本不知,要不是她小心打听了,估计出了门子,徐家人才恍然知晓的。
她收拾了心情,又笑着安抚道:“当年徐大爷病去,徐老太爷也是急怒攻心,说话便有些口不择言。芸儿还小,不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老太爷早就后悔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来给芸儿添妆。”
说罢,徐二夫人见贴身丫鬟把睡醒的小儿子抱了过来,连忙笑着接了,往徐灵芸面前一推;“这是小宝,快叫一声堂姐。”
小宝只到徐灵芸膝头,揉着眼睡意朦胧,抬头看见她,睁着圆圆的眼睛,圆脸忽然红了:“小宝见过堂姐,堂姐长得真漂亮,跟天仙一样。”
徐二夫人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眯起眼道:“小宝真乖,去跟堂姐多说说话,亲近亲近。”
徐灵芸不喜徐二夫人的市侩脸面,却拒绝不得小宝这样可爱的小孩子。小宝吭哧吭哧地走过来,抱住她的膝头,扬起圆脸笑眯眯地道:“堂姐平日住在哪里,怎的在家里没见过?”
徐二夫人僵了脸,没想到小宝素来伶俐,一开口却戳到尴尬处,正要开口解围,就听见徐灵芸伸手摸着小宝的小脑袋笑道:“我不住家里,这里是萧家。”
“萧家?”徐小宝已经快五岁,分得清楚自己的姓氏。徐家和萧家,不是一个家,他懵懂知道,这个漂亮的堂姐不住在徐家,不由心里惋惜,不能天天看见漂亮的姐姐,也不能跟她一起玩了:“那么姐姐,要不要跟我回徐家玩?我有好几颗琉璃珠子,都送给你,还有爷爷给的虎头镇纸,虎头跟真的一样!”
他掰着小指头,一样样数着,殷切地想拐这个漂亮堂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