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种参赛者本身几乎什么都不用管的情况下，莱昂旁观着“莱纳斯”挺到了决赛，甚至成了夺冠热门，所有粉丝都在夸赞莱纳斯的歌声是如何治愈他们，感动他们，可莱昂本人却觉得很古怪。

——他当然早就做好了所有光辉都归虚拟偶像的心理准备，但现在这个虚拟偶像，是他的“莱纳斯”吗？还是粉丝们心中的精灵男孩儿？

在米兰的豪华酒店套房内，莱昂打开了电视，等待着决赛直播。

因为虚拟偶像的本质是程序，不存在发挥上的错误，也不缺“硬实力”，真正决定决赛名次的是粉丝们的钞能力和举办方内部的一点博弈，即使虚拟偶像需要“彩排”，也根本用不着莱昂出场，估计靠着电脑就彩排完毕了吧？外行人莱昂只能这么想。

他像事不关己的观众一样等待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到“自己”的比赛与最终的结果。

比起莱昂，身在现场的罗茜反而更有参与感。

当得知“演唱会”就是虚拟偶像选秀的决赛现场演唱会后，罗茜通过自己的身份给他们四个搞来了内场vip票。

——不是她想要特殊待遇，而是考虑到演唱会那种激动人心的环境，如果在应援时粉丝们碰掉了镭射银的眼镜，又或者尖叫声让琴的能力不小心泄漏，给周围的人来了场心灵控制……那原本欢快的出游，大概要变成一场灾难了。

除此之外，因为她老板的身份，她还从举办方那儿得知了活动流程与座位安排的原因。

“虚拟偶像没有实体，本质上是一种欺骗我们视觉的投影，”罗茜边走边和琴聊着这一点，“所以，这次的演唱会舞台其实更大——包括观众的正上空。”

巨蛋体育场就像半个倒扣着的蛋壳，正上方还有裂开记般的纹路，内部的设施则呈漏斗型，他们的座位在三楼，少了一点参与感，但让罗茜来说，这个地方更加安全，视野也开阔。

“似乎还挺适合对正下方狙击的。”她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过，她知道场内不存在什么狙击手。

虽说答应了一起看演唱会的邀请，但罗茜对自己的安全从未放松过，首先，她作为举办方，能够直接获得后台秘钥，顺利地把体育场纳入自己的占领区。即使如此，罗茜还得考虑到看演唱会时发生意外的情况——

参赛成员中有钢铁侠的超级ai，如果演唱会现场出现什么骚乱，对方肯定会想到接管体育场内的监控。

如果是刚穿越之时的罗茜，她大约会直接放弃这次社交活动。但现在她的心态变了，就像她说的那样，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罗茜决定将这点意外可能性纳入考虑范围内，并思考着她该怎么做。

j是钢铁侠的ai，而她也是政府认证过的高级黑客，如果意外发生，理论上“罗茜”同样会考虑到监控，那么拿出电脑查看监控是很正常的事情，身旁的人不会感到奇怪，而她要做的只是在自己能够光明正大地反击之前，稍微阻止一下ai入侵的脚步，所以一路上，她给巨蛋体育场的系统套上了无数道【防御】技能。

随着入场的观众数量越来越多，整个体育场内萦绕着他们交谈制造出的嘈杂声，那种激动的气氛也感染到了本来对娱乐与音乐无感的某些人。

比如完全是陪客的镭射眼。

罗茜身旁的人都在激动地等待着开场，她也忍不住情绪振奋。

光线暗了下去，她有些不安地偏了偏头，看到了在灯光熄灭前不远处有眼熟的人影——似乎是阿尔斯集团的高管？毕竟是决赛，亲自来现场并不奇怪。

灯光彻底熄灭，粉丝们带来的应援物发出光芒，从上向下俯视，仿佛由这些稀落的光点亮了黑夜的倒影。

远方突然传来了龙吟声——

谁也不知道那个身躯庞大、拥有倒突骨刺的红色巨龙是何时出现在所有人正上方，就好像它一直埋伏在那里，用贪婪的目光盯着所有人。

它周围浮现出红黑相间的焰火，点亮了它可怖的身躯，然后，巨龙猛地张开了双翼。

人群中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可这叫声刚出现一点，就被更大的欢呼声所取代了，那欢呼中还混有激动到刺耳的叫声。

“灾厄！”他们叫出了这条龙的名字，或者说，是用欣喜到快要昏厥的声音喊出了对方的代称。

这根本不是什么入侵者，也不是怪物，而是他们的偶像。

——参赛选手之一，“灾厄之龙”。

斯塔克的科技营造出了几乎真实的虚拟环境与一条庞大的巨龙，人们对巨大物的恐惧使得肾上腺素飙升，而身边的氛围又让他们将“恐惧”转变成了“激动”，音乐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出现，巨龙威严地逡巡记一圈，“漂浮”在舞台正上空，从龙形态变成了人类形态。

当然，嗯，当然并未去掉龙类的特征，这一形象保留了犄角与尾巴……不出意外地更加受欢迎一些。

启明星甚至接到过举报，质问“灾厄之龙”使用两个形象参与比赛，是否违背了比赛要求，恶意刷分。

而得到启明星“规则中并不存在这一制约”这样的回复后，参赛者的形象就变得更加多元化了。

灾厄之龙选手的团队显然也能理解“人设至上”的吸粉套路，不仅如此，罗茜还知道他们幕后真的有一个完整的写手团队，以及编曲部门，甚至于吸纳了目前虚拟偶像声音的主人加入团队，丰富了虚拟偶像语气等细节上的问题……这同样不违反比赛要求。

他们的行为甚至是公开的，该团队别出心裁，甚至主动公开了他们在幕后做出了什么努力，并邀请粉丝加入——当然，不可能真的加入，而是让粉丝更有参与感，这样在虚拟偶像出场时，这些粉丝会变成更忠实的粉丝。

“灾厄之龙”的曲风是某种更现代化的史诗音乐，“它”是从异世界闯入这里的龙，它歌曲中歌词的内容全都与那个神秘的幻想世界有关，它从不解释，只是歌唱。

——因此一部分观众会在网络上抨击根本听不懂这个选手究竟要表达什么，另一部分则完全陷入到那个逐渐完善构建着的世界中。

黑暗中，罗茜双眼微凉，她有些热，饶是知道一切都是编纂出来的，她在歌声响起时也忍不住沉浸到歌曲中。

不仅仅是她，显然身边一同来看演唱会的也是这么想的，琴向她透露过自己也是第一次看演唱会，而斯科特则更沉默，只是低声说了句：“……很多变种人同样有非人特征。”

但人们追求着虚拟的偶像，因为那非人部分狂热地迷恋他们，却厌恶与恐惧着就在身边的变种人……或许他们真正喜爱的正是虚拟偶像“虚拟”的那部分？

“灾厄”负责开场曲，开场曲结束后，原本黑暗的体育场仿佛被灾厄带入了岩浆地狱，墙壁上是模拟出来的亮红色岩浆，照亮了体育场内部。

接下来就该由主持人说开场白了。

罗茜嘴角带着浅笑，她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