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沙湾,醉花女还以为这只是衡山近湘江边一个沙滩,只是何公馆丢弃的一片荒地,没想到这里果然变成了一片良田,这使醉花女很是高兴,她从没来过黄沙湾,见这里庄稼茂盛、蔬菜瓜果正旺,才知道崔夫每年不知捞了多少好处。她感到这黄沙湾如不正式与租地的签好契据,只怕还要丢失更多的租了。所以,醉花女到一村就要停轿叫人立契写租约。在写租约的过程中使她进一步又了解到这黄沙湾不只是现来的难民,有的还是祖上来后将所开的地传了二三代人了,这使她惊讶不已,自她当家以来却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荒地却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外来人,他们一直不交租不交税,每年只是崔夫打着何公馆的名号私收入了腰包。
当她来到郭三的地面时,李癞子一边走,一边用手放在嘴上合成一个传话筒喊了起来:“郭三啊!快来啦!好事又来到啦!你小子尽走运啊!”
醉花女从李癞子的话中听出郭三在走好运,也听出李癞子的确对郭三很了解,并且还经常走动,从他的声音中对郭三也特别关照,不由问:“你对郭三特别好,你们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这么说你劝得动郭三了?”
李癞子摇了摇头没说话,这倒不是因为他从小与郭三一起长大,以后又一起开矿干活的原因,而是羡慕郭三这小子走好运,羡慕天上掉下了个仙女来。这女人郭嫂,别说正常有妻的男人看了心中念念不忘,连城里看惯了花花绿绿女人的小摊小贩们也尽往郭三地里转,其目的是想多看这郭嫂一眼。前些日子李癞子突然来了一次郭三家,当见了郭嫂后总要隔一两天就往黄沙湾跑,为什么呢?是这个打了半辈子光棍的他总想看看那女人一双令人又爱又怜的大眼睛呗。听说李癞子还特别听不得这女人笑的声音,这声音使李癞子心打颤脚发软,眼睛盯着郭嫂就象又饥又饿,三五日不见水米,一下子发现个糖糍粑粑。这些话虽是旁人挖苦冷嘲的玩笑,但李癞子的心思的确如此。
因为李癞子一路走一路喊,在他走到河边的柳树丛时,一个女人在河水中洗猪草,她直起身来说:“是李大哥吗?郭三这会儿正在田里忙呢!”
李癞子一声惊喜:“哎呀!郭嫂,原来你在这里……”
醉花女的大轿在宽路上,来不得河边小路和柳林,当听到李癞子吃惊的话声后,忙撩起轿帘向那女人望去,这一望使她又惊讶起来,第一眼感到这女人象水仙花,但又不敢相信,她知道水仙花此时在王宫、做了吴世璠的女人。她惊讶世上会有如此同像同貌的人,为了要看个究竟,她忙吩咐轿夫不必急着走,跟着郭嫂走,要将这女人看够。可是郭嫂并没有走,她迅速地弯下腰依然在河水中捞着什么。
其实这女人郭嫂就是水仙花,此时她又惊又怕,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站着的是醉花女。她低头故作捞水草的样子,脑子里却思索不停:“我该不该认一认她?我该不该告诉她我现在的一切情况?刚才我与她也是眼光相接了,可是她没有认出是我?难道是根本不想认我?难道我从王宫出来了变化已很大了?”想着不由望了自己身上:粗布破衣,头发蓬乱,卷袖赤脚……她对着水中的自己也不由笑了,的确自己不再是从前的小姐,不再是高贵少殿夫人了,而是一个穷贫困苦黑脸秃眉的农家妇人。
她想着间已将猪草洗完,又在水中捞起来。李癞子久等不见郭嫂上岸,忙放下粮食担,说:“哎哟哟,郭嫂,你在那儿干什么嘛?”
郭嫂还是弯腰洗着手中的野草,一边说:“洗猪菜呗!这湾湾的滩上尽是鸭舌草,缕叶丝,猪爱吃。我刚才煮了一大锅,见这里草多,我还捡些带回家,明天好喂猪呢!”说着朝大路上的大轿看了一眼,心中又自问了:“看来姐姐认不得我了,也是的,如今我这般模样儿,这副穷极潦倒与以前锦衣胭脂相比已如天地之别了。再者,姐姐哪会想到我会流落到这里,一定还以为我在王宫。我也不必去认她,如果我被姐姐认出,我就一定会离开小兔和小牛这两个孩子,就会离开与我共患难的家……”她正想着,李癞子沿着河滩下来了,站在郭嫂后面,发呆发怔似的看着郭嫂弯下身去的姿态;她那宽大臀部和衣衫下摆动的双乳使李癞子的双眼更直了。
郭嫂本在想心事没注意李癞子的神态,但一眼瞧着他那样子就不好意思了,说:“我回家了!”当她提起满满一筐猪菜朝肩上扛去的时候,使身子连晃动了几下,因太重举不上去。
李癞子连忙将野菜筐抢在手,说:“我来帮你,我来帮你!”毫不用劲地提了起来,奔上岸:“我们一起走,一起走。你怎么又不等我了?等等我,等等我!”
郭嫂背对醉花女,她想把野菜篮子扛在肩上遮掩着头,在提野菜筐时,李癞子不让,他挑起那担二百多斤的粮,一手提着一筐猪草飞也似的赶来。惊的郭嫂加快了脚步,但不管她走得多快,李癞子总不离她半步。就这样使醉花女看出李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