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根据原体的说法,这个新生星系紊乱的磁场和高能粒子风暴会扰乱导航和其他通讯,这也是为什么这里的坐标本来是无法取得的缘故——这鬼地方通常的勘探舰队和殖民舰队根本就不会来,它太新了,不会是人们通常的目标世界。
“但我觉得这地方还是充满了一种方便事后乃至事中毁尸灭迹的味道。——新生世界、没有特殊导航就跑不掉、主会场在一个全是岩浆的巨型火山口内部——讲真,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处理不听话的子嗣的了。”
这话中不祥的意味与对一位原体死亡的轻描淡写味道再次提醒了丹提欧克他们看似一年来没有太多病情恶化的基因之父其实根本没有好转——就算药剂部竭尽全力偷偷治疗也是如此。
忧虑爬上他的眉头:如若有任何状况,毫无疑问他自己将用生命保卫原体的安危,但见识过这个地方的险恶之后丹提欧克的想法已经变得不那么乐观了:他这一身血肉与铠甲,在这成千万上亿吨岩浆与玄武岩组成的原初自然伟力面前又能扛过几秒钟呢。
当他们降落在这个星球上那座有着机械教大型环境稳定机械与其他设备环绕的、毫无疑问就是目的地的数千米高的巨型火山口附近,并开始直接就地“往下走”的时候,浓重的硫磺、硫化氢和其他有毒化学气体的臭味是如此浓郁,即使隔着动力甲的呼吸面罩也能隐约闻到——这时候丹提欧克再一次惊悚地意识到,为什么基因原体在出发之前就要他们着重改装自己动力甲某些方面的系统。
虽然原体之前从未展露过在相关方面的力量,但假定他们的父亲因病获得了一些额外的能力,推演出了即将发生的事情的种种细节,那又为什么对这些事件的态度如此诡异?即便第四军团可能在帝国宫廷之中的确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客人,但作为一支对战局有着举足轻重影响力的军团和他的主人,原体是否还是可以凭着对未来的预知为自己和钢铁勇士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原体总是挂在嘴边的,“三十年人马座首归子要干的那件大事咱们不去乌兰诺看样子是要干成喽”与“没有时间了”……当那件事到来的时候,又会是如何一番令银河都为止侧目的场面呢?
正在这时,双眼一直微微闭着却犹如能看到一般大步向前的索尔塔恩忽然停下了脚步,朝他们做了几个手势。
战争铁匠的注意力立即回到了当前的状况里。
这几个手势的意思丹提欧克知道,表明前面有可疑的情况,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测定,随后才能决定往前或是绕开。
不过显然这次索尔塔恩花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
“怎么了?前面很麻烦吗?是机械教又在进行深入的环境稳定?”
基因之父的声音在内部频道中响起,让丹提欧克想起奥林匹亚雪山上流下的山泉,真不可思议,虽然他疯得那么彻底,疯狂到打算直面他那不可抵抗的父亲与他父亲的整个帝国,但这声音却比战争铁匠以往听到的都要沉静而理性,还有一股奇异地安抚人心的慵懒,仿佛就算九千米高的特拉法斯圣山现在在他面前坍塌,他也不以为意。
“不,大人。”索尔塔恩紧皱着眉头,年轻的军士现在几乎全身都紧紧地贴在了他们所在的黑曜石隧道的最前方尽头的墙面上,似乎这样就能增加一点他感知对面的强度似的。“这个动静……不像是机械教的大型环境控制装置。但它们都在警告我不要靠太近。请允许我……?”
它们是谁?
一个疑问自然而然地浮上丹提欧克心头。但他保持了明智的沉默。
“我准许了。”
索尔塔恩·沃·布隆的肤色原本便不如其他佩图拉博之子那样苍白,现在,他暗黄色的皮肤映照着岩浆明亮的红光,看起来几乎是淡橘色的,而他的头发颜色也比黑色要浅一些——换句话说,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像是用一个大地色调色盘绘出的,除了那对继承自钢铁之主基因序列的淡蓝色眼睛,它们就像是土地上两汪清泉。
现在这位做了一年谁也不知道的神秘特训的战士获得了许可,在这个只有原体与另一名兄弟的情况下卸下肉体赋予他的枷锁,更多地展示他的天赋。
起风了。
可这儿是巨型火山口地下数千米深处,哪儿来的风?
不、又不完全是风……更像是……难以言喻的物质的移动形成的一种类似风的副作用……
就像是构成这里的物质本身……更小的东西……更加虚无缥缈又坚实存在的……
“这次能听清了。”索尔塔恩开口说道,又仿佛没有开口,整个岩浆中的隧道都如同说出了他的嗓音般带着微微的共振回响。
但丹提欧克瞪大了眼睛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索尔塔恩现在是不是看起来更加像是……一尊用岩石和土塑造的……雕像了……?
“雕像”忽然睁开了双目,那对与丹提欧克相似的淡蓝瞳仁投来视线,又与他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