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主用一个眼神制止了还想说话的凯莉芬妮，后者挑起了她因为年老而不得不画上去的眉毛，开始再次打量“佩图拉博”。

拉弥赞恩假装没看到她审慎的视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农业方面我还来不及统计劳动力占比，所以必须着重先指出两点，产效比，耕地面积与产量的比重。军团税务与军需供应是按比例要求的，我只能先假定这其中没有太大的问题，那么，从高空遥感中统计出的耕地面积看似零碎，总量加起来却还是挺可观的，时间有限，粗略计算下来在可耕作气候带内符合开发要求的土地有至少八十亿亩，去掉一些实在不合适的，怎么也有七十亿亩土地——但你们用它们养活了多少人口呢？”

说到此处，想起某个十八亿和某个二十四亿以及某个二十五亿，拉弥赞恩恨铁不成钢地敲着面前的桌面，“七十亿亩可耕地！而根据我刚刚获得的官方口径的统计报告，这儿现在甚至只有一千万不到的人口！就是随便耕作一下也不至于如此！为什么就让大片好地抛荒？没有人！确实没有人，我征发奥林匹亚之子们的时候以为你们至少是不会比我离开的时候过得更差，结果呢？你们自己说说看，光是达美科斯死后三个月来，你们的新一轮内战就消耗了多少原本不必消耗的性命？！”

“话不能这么说！大人！城邦之间高贵的战斗与角斗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就连前总督也是尊重此传统的！城邦之间总是如此重新分配权力！胜者通吃，败者食尘……”

说话的人自己越说声音越轻，萨雷斯的弗拉斯图翻着白眼，看着这个脑满肠肥的家伙冷笑了一声，轻蔑之意很是明显。

随后老学者转向上首的铁之王，“阁下，”他说，这次行礼看起来显得真心了许多，“这些数据、统计和图表非常、非常有意义……光是这样看一次，我就能从中一窥许多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的答案正在向我招手，我斗胆地请问，您这些宝贵的数据要怎样才能分享给我们呢？”

“你现在看起来理智多了也……让我顺眼多了，弗拉斯图，”钢铁之主回答，“这么说你倒是个真正愿意钻研的人。假如经过调查，你的履历尚属清白，那么，你之后若是愿意来为我的政府工作，我可以向你开放这些数据库，以及使用飞行器和护卫人员的权限，还有一份工资供你拿回家去，你觉得如何？”

这样一份天降馅饼礼包就这么热乎乎地“啪”地甩在老哲人脸上，反倒让这位刚刚还大小声地要冲过来打人的学者露出了一丝窘迫——背后大大小小数十个人还在盯着他看哪，“……或许之后……我会考虑的，阁下，我向您保证我会考虑的。”

“所以——”拉弥赞恩提高了声音，“当我的子嗣与调查员们更加深入一些调查的时候，我发现这地方居然除了生产弹药与燃料的一系列产业外没有大型化工厂！所以，也就没有化肥！没有农药！就算有人力这产量也高不到哪里去！这地方的钢铁工厂每天铁水生产不停，锻造车间的蒸汽锤声音响彻云霄，结果都造了什么呢？有一辆拖拉机、大型犁头、播种机、灌溉设备或者联合收割机从里面开出来吗？！没有！一台都没有！从工厂中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的是一辆辆战争的巨兽，坦克、运兵车、自动炮塔、自律炮台机械、枪支与锤剑。”

“诚然，就是它们支持了我们过去一个半世纪中的许多次行动，”他的声音低沉，“我也不怕让你们知道，我与机械教成员之间的关系相当……僵硬，如果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的行动无法如此持久。因此，我只代表我自己和我的子嗣，感谢你们送来的可靠装备支持了我们无数次的行动——（凡是能听到这句话的钢铁勇士们的脸上全都露出了一种如梦似幻的呆滞神色）但情况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第一件事，奥林匹亚的所有土地，尤其是属于各个僭主与贵族名下的，必须重新被丈量，收归军团所有，土地的主人，就像我说的，都会接受审查，该审判的审判，该获得一份新工作的，将按他的能力获得一份赎买费用和一份新工作，钢铁勇士必不至让坏人逃脱，令好人蒙冤，让无辜之人饿死。”

他严厉地看着所有人，“土地必须被按照军团计划来进行耕作，以提高耕种和资源分配的效率。我看过你们的实物土地样本，这样小块、分散的、互相之间毫无计划与互惠性的耕作生产根本无法提高亩产或是大大提升耕作和收获效率。这些土地的开垦程度也不同，它们都必须统一使用大型农业机械来进行生产。这比你们原来的耕作方式要强太多了。”

“可、可要用机械耕作的话，大人，我们这里……没有足够的驾驶员啊！”

“我当然知道这儿缺人——缺男人，缺壮劳力，缺会操作大型农业和工业机械的操作者，是吧？”

“所以，我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也就是跟进方案之二，接下来我将接受奥林匹亚所有贡献过自己男孩的家庭的申请书。所有还有血缘流传的钢铁勇士我会令他们还家，并且他们会带着钢铁的牲畜与更先进的耕作技术回到家乡的村庄或是城市，剩下的人也会进入工厂或者别的设施，轮流在接下来的至少二十个农耕季中为家庭和奥林匹亚生产粮食、机械和建造。”

“建造什么？大人，新的城墙还是防御炮台？”

“都不是。我这儿有许多最为瑰丽雄奇的图纸，也有最为天才的工作构想（有狗在未来的时空中轻哼一声），我将要我的子嗣们去建造日化工厂、服装工厂、轻工业配套，或者其他任何这儿缺少的东西，他们的工作效率与使用机械的技巧要比凡人强得多得多。弗拉斯图，你们将看到奥林匹亚的儿子们在星海之上学到的东西除了杀戮和战斗的技巧之外还有何等精美高妙却又实用非凡。”

老哲人皱着眉头听完了钢铁之主的发言，这次换他阻止其他人的跃跃欲试了。

他走到钢铁之主的御座前，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