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基因原体微微侧过头,外面的光投在他的侧脸上,形成了如雕像般的二分剪影。“你看,其实弗里克斯在这些方面的才能相当不错,我认为,甚至超过他的战斗天赋,不是吗?”
丹提欧克谨慎地点了点头——就在跃迁结束前,弗里克斯、索拉卡和其他最为位高权重的钢铁勇士高级军官们冒着发现就会被处死的风险开了一个秘密小会,他也破天荒地被邀请了——主要内容就是首席药剂师满面愁容所作的原体病情报告,以及首席三叉戟与首席药剂师要求他们应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细心体贴,顺从原体的胡思乱想,或许这能让他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慢慢开始恢复,或者至少同意做更多的治疗,大抵就是如此一番内容。
——虽然就丹提欧克本人的私心来讲,他真的觉得或者就别治了可能还更好些,但这句话虽然在所有与会者的眼睛和舌尖上打转了整场会议,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违抗自己的内心或者大胆到把它宣诸于口。
对钢铁勇士来说,他们原体的意愿是不可违抗的,即使他的要求应该被指出是错的,即使他会要求他们亲手毁灭的不是他们被要求攻击的星球,而是他们所有人的家园世界。
弗里克斯站在舰桥中央,一边按照钢铁之主的命令调配核武器和其他重型攻城载具、毁灭武器、以及每个大营全副武装的战士到指定登陆奥林匹亚的舰艇上时,一边痛苦而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而就在现在,丹提欧克看着舰桥上展开的环绕式大型显示投屏上展示的他的家园世界,奥林匹亚的种种令他怀念的故乡风景:白雪皑皑的灰色岩石高峰、深绿色的高山树林、翠绿的草甸与蓝色河谷中美丽的葡萄园与农田时,他也同样痛苦而清晰地意识到了这点——假如说之前他还能鼓起对此等暴行要求的出于理性与担心的谏言勇气,可自从铁之主在他面前拯救了崇高钢铁号、展示了他病重后的种种让他觉得犹如梦幻般的严重症状,丹提欧克的这种勇气便已经如照射到阳光的冰雪般快速地消融了。
当然,弗里克斯、丹提欧克等人的种种忧虑、痛苦、担心都被习惯性地隐藏得很好,以至于它们并没有被传递到拉弥赞恩那儿——后者在抵达舰桥之前就看着自己在亚空间航行时躲在工作室内因为无聊而列出的已知事件与它们发生的时间点,随后内心的吐槽值早就因为其中明显的诸多问题而快要爆表,所以这会儿他一心只想先尽快落地搞定奥林匹亚这摊乱摊子。
毕竟,攘外必先安内,此乃古法。
“我们的舰队在进入星系和锚地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丹提欧克听到原体沉思着嘀咕道,“所以应该这地方虽然叛乱了但至少一部分防空系统和星系内防御还没有落在别人手里。奇怪,如果制空权和星系舰队都没有被夺取,那他们在反叛个什么劲?难道他们意识不到光是光矛齐射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了?怪哉。——通讯之主!”拉弥赞恩提高音调,“给我接通此地驻军的通讯!”
通讯异常顺利地、几乎是立即被接通了,就像是奥林匹亚上钢铁勇士驻军的首领一直守候在通讯设备旁等待着这个通讯要求那样迅速。
一张惨白得犹如戴上了石膏面具般的脸孔出现在全息投屏中央,他的脸孔上显示出奥林匹亚本地人与来自佩图拉博基因的共同作用特征,但此刻任何控制表情的肌肉和神经都显得被强行地压抑了,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在通讯开始前几小时已经死去的人一样冰冷麻木。
这时候拉弥赞恩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在他开始如之前的几天一样手动检索档案之前,丹提欧克立即想起了药剂师的建议,不情不愿地上前一步,小声告知原体。
“……此乃阿托拉客斯连长,大人。他奉您的命令率领五百名我们的战士驻守奥林匹亚,他负责征兵、征集资源并按照我们的要求把物资和新兵送上补给舰队。”
“哦哦。”拉弥赞恩点了点头,对面的阿托拉客斯连长脸色更加苍白,现在他看起来死了至少超过二十四小时。
“那么,汇报情况吧,阿托拉客斯连长,对了,别说什么欢迎词了,拣要紧的说。你让瑟舒戈舰长为我们带来的消息很短,但事情已经够大了。”
这让连长又把准备好的一套欢迎词立即咽了下去。
很好,现在可怜的阿托拉客斯看起来像死了一周的尸体了。丹提欧克脑子里突然跳出这句话。
“如您所愿,吾主。”连长麻木地维持着自己的话语流利得体,“起因是,达美科斯总督于三个月前去世了。有关他继任者的人选问题在数周内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城市与城邦之间为权力的分配而爆发了多场小规模战斗。由于迟迟无法解决总督继任的问题,这里的大多数政务处于积压和无法运作的状态,以至于瑟舒戈舰长带着舰队前来接收新兵的时候,没有任何城市愿意独自上缴补给,我们也没有可供沟通的一个主要权力机构和负责人。我立即让补给舰队的大多数船只留下并封锁了星系,随后派瑟舒戈去接您。大人,在此期间我接待了许多前来拜访的不同派系的代表团……”
“等等,等等,我听懂了,【古泰拉粗口】,你的意思是,就他们在地表闹的这【粗口】大点事你【古泰拉粗口】的带着五百名钢铁勇士星际战士和一个太空舰队在这儿这么久却【粗口】都没做?!就等着他们挨个跑来拜访你?!”
原体的语调比起愤怒更像是看到有人把一加一算错那样的不可置信,但其中高频率出现的粗口让阿托拉客斯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