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黎神色剧震骤然握紧长刀,低头看着那赴死而来的陈瀚敬,他张了张口唇边溢出血沫,拼着最后一丝力气道:“陈家……绝于此处,皆是我一人,之……错!”
陈瀚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垂首倒下了。
宗延黎眸色幽暗,盯着那赴死的陈瀚敬良久之后,闭了闭眼高声道:“叛军将首已亡,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声传遍内外,陈家军余下兵卒虽还有固守者,却大多数已是自是大势已去,已无战力,不肖多久便已是缴械投降了。
宗延黎看着那伏诛的叛军,盯着陈瀚敬的尸体顿足半晌转头道:“将其首级割下,呈送君上!”
“其余人等,随我追!”宗延黎抬手吹了个口哨,一匹黑色的战马自人群之中一跃而出,宗延黎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马,点了蒙奇和裴良等人留下,自己领着闻年追出孝庄。
这贺兴梁战力不如何,逃跑的本事倒是厉害,宗延黎追出十里地都不见其行踪,却是追上了那陈家护军护着一辆马车逃窜至此。
御下兵将当即将马车截停,陈家护军眼见逃不开只能交战,但是那些个护军岂是宗延黎的对手,不消片刻功夫就被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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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之人被拽下了马车,内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发髻零散脸上满是仓惶之色,紧紧抱着怀中孩子,踉跄跪在了宗延黎的面前。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陈正新最小的女儿,亦是当初宗延黎尚在平南营陈大将军帐下之时,陈正新笑谈待宗延黎建功立业之日,两家结亲等话语……
宗延黎垂眸看着她,陈娉婷眸中含着泪望向宗延黎,似是止不住的颤抖,却还是咬着牙询问:“妾既已无法逃脱,却还想斗胆一问,将军是何人?”
“宗延黎。”宗延黎就站在她面前,语调冷肃那一双眼盯着她让人看不出喜怒。
“足下便是宗延将军?”陈娉婷似是愣了一下,忽而又哭又笑的,她凝望着宗延黎哑声说道:“父亲自平南营归来,常对我提及将军之英武,妾未曾想到,得见将军英姿之日,却是这般场景。”
“我大兄……”陈娉婷其实已经猜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询问道。
“叛军将首已伏诛。”宗延黎张了张口哑声说道。
陈娉婷再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将脸贴着怀中孩子,那熟睡之中的孩子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啼哭了起来。
陈娉婷不得不忍住悲痛,低声哄着怀中孩子,抬眸看向宗延黎道:“将军……我自知陈家此番死罪难逃。”
“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无辜的……”陈娉婷满脸泪痕说道:“半年前父亲便已将我送去了别庄,这孩子生下无人知晓,我别无所求,只求将军看到父亲的面子上,留他一命。”
“求求将军!”陈娉婷说着以头磕地,那满是碎石的道路,瞬间让她额前出现了血色。
宗延黎一步踏出,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个绝望的母亲,还有那被她抱在怀中的幼儿。
似是过了许久,宗延黎才低声开口说道:“闻年,此子无父无母被本将军捡来,从今往后其子便是本将军义子,赐名宗延光赫。”
闻年骤然抬眼看向她,喉间似有几分干涩,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踏着沉重的脚步上前,欲接过陈娉婷手中婴孩。
陈娉婷愣在原地,随即露出狂喜之色,又哭又笑的谢恩,最后低头深深看着怀中孩子呢喃念着:“光赫,光赫……”
光宗耀祖,扬赫赫威名。
多好的名字啊……
可惜,可惜她见不到了。
陈娉婷怀着沉痛之情在孩子眉心落下一吻,最后将孩子交给了闻年。
“陈家,陈娉婷叩谢将军大恩。”陈娉婷五体投地叩首拜谢,眼含热泪道:“求将军终其一生,莫要告知他陈家旧事,只当其母生而不养弃之山野罢。”
陈娉婷说完这句话,再无半分犹豫,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刃,抬手刺入心脏自戕而亡。
宗延黎见此一幕指尖微颤,看着那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子半晌未语,闻年怀中婴儿的啼哭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