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阋墙已经是家常便饭,是以历代楚皇对清鸣山颇为倚重,便是希求仙人来解决乱成一团的家务事。
而唐国亦是如此,垂髫小儿便要思虑起夺嫡事宜了,否则就会被如狼似虎的兄弟吞掉。
是以唐王元刚刚继位的时候总是在深夜惊醒,他杀了太多人,纵是再不惧鬼神,见了太多鲜血也难免会做噩梦。
而且他只有十二岁,身边除了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便没有旁人可信了。
“婴,陈氏可答应了?”唐王嗓音沙哑,当前局势尚不明朗,为了处理先王重病时留下的公务,他已数日未眠,可他不敢休息。
赵婴也同样疲惫,他较唐王还要年幼些,更需要睡眠,但他是依靠虎狼药生存的,尚能支撑。
“自然,陈氏向来心思活络,陈石已接受了主簿的职位。”赵婴俯身行礼,瘦小的身子与宏大的宫殿相比不值一提,可就是这样两个孩子赢下了残酷的斗争。
两人默契地一同笑了起来,第一场战争已然落幕,得到世家妥协后变法不再是空中楼阁无法落实,而是势在必行。
这将会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战争,期间会有成千上万人死去,化作唐国的养料,同时也会有无数人受益,获得死去之人的土地和财富。
与唐王的兴奋相比,赵家对赵婴的态度就十分复杂了,家主板着一张脸,疾言厉色地呵斥道:“赵婴,你和唐王密谋之事要动摇赵氏的根基呀!亲手挖去家族根脉,老夫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赵家主名唤赵循,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因循守旧之人,因而他完全理解不了儿子的做法。
但赵婴神色平静,据理力争道:“唐国再不变,就要亡国了!父亲可曾听过一句话,强则强,弱则亡,唐国必须强大到东方六国需要仰视,这场变法才算赢了第一局。”
因地处西垂且非天子册封四帝,东方六国历来无视唐国,便是联姻也不会将唐当做首选,因而赵婴想改变现状所需的不仅是变法,还要重新树立唐国在天下的地位。
年方十岁的赵婴身形瘦弱,面色白到透明,他生来便患有心疾,若非那位神秘的纵横家送药,他活不到今日,所以他异常珍惜不多的时间。
“我管不了你,可你想过发动变革之人的下场吗?”赵循痛心疾首,“婴,唐王元一旦弃了你,你会死无全尸的!”
虽说不能理解孩子,但赵循终究是个父亲,不忍心赵婴走到山穷水尽的一步,况且这个孩子是他与正妻的独子,承载了两家的期望,是要继承偌大家业的。
嫡庶之分只为一件事,那就是家业的继承权。正妻往往是联姻而来,所出的孩子代表着两家的利益,自然是承业的不二人选。
女儿则没有这些规矩,端看家族需要。
可赵婴不愿继承家业,他自三岁那年死里逃生后便一心只有唐国,成日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全无孩童的天真烂漫。
面对父亲的劝诫,赵婴依旧无动于衷,“父亲,我尚有公务在身,便不多留了。”
赵循气得面色涨红,到底说不出更难听的话来,只好不断叹气。
赵氏父子面容极为相似,皆是秀丽清俊的模样,不过是父亲多了份岁月带来的圆融,儿子则青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