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站在桥边。这时正值黄昏,落日的余晖为河岸镀上一层金边。
这种时候脸上的墨镜很好的掩盖住了他眼中的情绪,就这样独自站着,保持着一个动作。
哪怕距离听到那个消息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但松田阵平仍然感觉自己恍若置身于梦中一般。
那个家伙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松田阵平握着护栏的手突然用力,牙关死死的咬紧。情感上想要极力否认,但该死的理智却告诉他。在直面那样的爆炸中,无论是谁都绝无生还的可能。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松田阵平沉默的点燃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尽数吐出。
在这里站着,看着这条河,这条有可能会成为月冈路人葬身之地的河。
有可能,是的。
松田阵平到现在也没有承认那些人给出的说法。
“抱歉,经过打捞我们只在河底发现被炸毁的车辆。并没有发现月冈警官......”警员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或者是月冈警官的尸体。”
听到这样的话,松田阵平也只是低低的笑了声,“既然没有那家伙的尸体,那不正代表这他现在还活着?”
说完没有在乎其他人同情的眼神,大步的离开了警视厅。
没有想干的事情,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就这样茫然的站在大街上。松田阵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愤怒。
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这股愤怒在松田阵平的心里燃烧,无法被熄灭。这团火是对下落不明的月冈路人,是对导致月冈发生事故原因的罪犯,还有对这系列事情无能为力的他自己。
就这样走着走着,松田阵平就来到了月冈路人坠下去的那条河。
这是一条宽且长的大河,一条无法望到底的大河。
一根烟燃尽,在当松田阵平想掏出第二根的时候被人按住了掏烟的手。
松田阵平侧头,按住他手的人,正是来找他的萩原研二。不过萩原研二按住松田阵平并不是来制止他吸烟的,萩原直接将松田阵平手上的烟抽过叼在嘴里。
“你自己没烟吗?”松田阵平白了抢他烟的萩原研二一眼。不过因为带着墨镜的原因,这一眼没有很好的传递出去。
“因为我的已经抽完了嘛。”萩原研二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烟点燃。
“刚刚小阵平好过分。”萩原研二手撑着护栏朝松田阵平抱怨道:“竟然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做笔录,自己就先跑了。”
松田没有接话,他沉默的抽完第二支烟。就在萩原研二以为这份沉默还要再继续下去时。松田阵平悠悠开口问他:“你认为月冈路人他还活着吗?”
“当然。”萩原研二毫不犹豫的给出回答,看着朝自己猛的看过来的松田阵平,萩原感觉好笑。但嘴角的笑刚扬起又很快落了下去。
“我的想法也和小阵平一样。”萩原研二看着平静无波的大河,想要透过它注视着什么人。“既然没有看见尸体,那么我情愿相信月冈他还活着。”
“这条河那么宽,寻找的时候难免有忽视的地方。”
“而且,”说到这时萩原研二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他可是在捉弄你和小降谷后还能全身而退的羊驼骑士呀。”
“别忘了。”萩原朝松田阵平眨了一个wink,“我们的骑士可是会魔法的呀!说不定哪一天就踏着七彩祥云从天而降。”
松田阵平也被萩原这种说法逗笑了,“那到时候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啊。”
深知松田性格的萩原研二立马比了一个ok,“放心,但下手可要轻点呀。”
“当然。”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我向来最知轻重。”
——————
月冈路人感觉自己好像在飘在海上,但全身却被烈火焚烧着,目光所及之处四周一片漆黑。起起落落的海将他举高又落下,将他的灵魂和意识都搅沉一团浆糊。
绵长而沉重的困意袭来,来不及睁眼的月冈路人又再一次陷入沉睡。
十年前
刺眼的灯光,穿着白大褂走来走去的人,和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
月冈路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睁开眼,他感觉自己的四肢被固定在一个平面上。身体上麻药的感觉还没有过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博士,他醒了——”旁边一个正在记录数据的白卦人发现了意识逐渐清醒的的月冈,惊呼了一声。
被称为博士的人从电脑面前起身,他拿着一把小手电居高临下的看着脸上一片茫然的月冈路人。
月冈路人很缓慢的眨了眨眼,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脑仁里面传来一阵阵刺痛。在回忆里搜索只有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我这是失忆了吗?’月冈费力的回想,但都无济于事。记忆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名字,他从哪里来?他现在在哪里?他是否还有家人?
这些都无法被回忆起,现在剩下的似乎只有一些最基本的能力。
‘往好处想,起码他还能正常思考这些问题。’月冈路人苦中作乐的想,‘该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直接变成傻子。’
那个叫博士的人伸出手粗鲁的扒开月冈路人半睁着的眼皮,还没等月冈表现出不适。小手电的光就直射上月冈路人的眼睛。
“唔。”月冈路人的眼睛因为直面强光瞳孔竖成细长的模样。
看到月冈路人在光下反应的瞳孔,博士满意的点了点头,“应该还要再多实验几遍。”
博士将手收回,用一旁下属递过来的湿布认真的擦拭了手后。向其它人吩咐,“等下把他和江花关在一起。”
“那个孩子......”下属有些迟疑,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的他,脸上带着一丝惧意。
“你怕什么?”博士看了害怕的下属不屑的嘲笑道:“江花歌代的异能只能通过接触才能发动,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靠近他。”
下属不敢反驳博士的话,在这实验室里如果敢有人对博士的话有质疑,等待他的下场只有被清理。
月冈路人躺在平台,准确来说应该是手术台。他紧闭着眼睛,眼睛因为刚刚的刺激而流下生理眼泪。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针对着的是这个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地方,以及那个被称为博士的男人。
明明已经有十二岁的月冈路人身体却过分的瘦弱,像一只骨头还没有长硬的下鸡仔。月冈就这样被两个人一路拎到了一间房中。
有着十六道机关锁的门被一道道打开,看着他们谨慎的模样月冈路人感到好笑。
在把月冈路人放在地上后,两人就疾步离开,好像房内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月冈路人费力的用双手将身体撑起,他抬头看向四周房间,没有开灯也没有窗户,以导致视野有些受影响。
‘刚刚他们是说这房间还有一个人......?’正当月冈路人疑惑还有一个人在哪里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从肩膀上拍了一下。
——???
月冈路人被这一拍吓了一跳,他猛的回过头对上一双紫色的眼睛。
“啊,被吓到了吗?”紫色眼睛的主人弯了弯眼,朝他伸出手。
看到伸到自己面前,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月冈路人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白手头套稍稍用力就将月冈路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怎么样能自己走吗?”白手套看着月冈路人脸上吃力的表情眨了眨眼,没有等月冈回话就自顾自的说:“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就帮你帮到底了,谁叫我是好心的白手套呢。”
“诶?”,月冈路人的眼睁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想的?
“因为你刚刚说出来了呀。”紫眼睛里带着笑意,白手套把他扶到沙发边坐下,而后递过来一杯水。
月冈路人看着递到面前的水才感觉到嘴唇已经干的裂出了血。
“博士还真是过分,竟然连水也没有给你喝吗?”白手套在他旁边坐下,嘴里的话虽然听起来是抱怨的语气,但月冈路人偏偏在里面听出一丝嘲讽。
“你说的博士他是什么人。”月冈有些局促的捏紧手中的水杯,虽然自己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但心里反射性的对那男人的厌恶,让月冈路人感觉不安。
听到这个问题的白手套身上却突然突然站起,他紧盯着月冈。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散发出一种让人感觉害怕的气息。
月冈路人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反射性的向旁边挪了一步。
看到月冈路人动作的白手套脸上表情出现一瞬间的凝滞,很快就恢复了原来刚开始的样子。
“不好意思。”白手套朝月冈路人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我只是太、讨、厌、他了。”
白色套恶狠狠的磨了磨牙,“那个疯子还没有放弃那个计划吗?”
月冈路人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白手套不带重复的诅咒着博士,完完全全忽视了旁边还坐着的他。
等到白手套骂爽了,他才朝已经看呆的月冈路人歉意的笑了笑,“既然你已经不记得了,那么我重新介绍一边,我叫江花,江花歌代。”
“很高兴认识你月冈路人。”
月冈看着江花歌代伸出的手愣了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哪有人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路人的呀?”